美國“移民懸崖”將至?
摘要
移民是加速美國勞動力市場均衡化的重要變量。隨着大選日的臨近,親移民的拜登政府也不得不籤署移民禁令。如果特朗普重新當選,限制移民政策將長期化。“移民懸崖”將如何影響美國就業、經濟增長和通貨膨脹、量級有多大?
熱點思考:美國“移民懸崖”將至?
(一)美國移民現狀:2021年底以來淨移民數量達400萬,邊境衝突頻發背景下,拜登已籤署行政令收緊庇護申請
2021年底reopen以來,美國移民人數激增,爲非法移民數量超常增長。截止到2024年5月(CPS口徑),美國移民人口約爲4831萬(相比於2021年底的4417萬增加了414萬),佔總人口比重18%,1970佔比僅爲4.7%。結構上看,2021年美國移民總人口爲4700萬,合法移民和非法移民分別爲3650萬和1050萬,佔比分別爲78%和22%。
移民激增產生的社會問題是2024年美國大選的焦點,拜登政府已籤署行政令、收緊移民的庇護申請。在公衆壓力和邊境危機的推動下,拜登政府开始調整移民政策,採取更爲嚴格的限制措施。一旦美墨邊境入境口岸七天的日均過境人數達到2500人,將關閉美墨邊境非法移民的庇護申請,並快速驅逐在入境口岸越境的外國公民。
(二)美國移民趨勢:移民是美國勞動人口和新增就業增長的主要貢獻,近年來本土就業人數穩中有降
移民是2021年來美國勞動和就業人數超常增長的重要解釋。CBO估計2023年美國淨移民人數約爲330萬,其中合法永久居民81萬、非法移民240萬、臨時性非移民9萬。非農就業與QCEW就業人數差值大致佔總的非法移民人數的1/4。此外,近年來CBP在邊境遭遇的非法入境者數量也大幅上升,間接印證了移民人數的增長態勢。
移民導致勞動力人數激增,新增崗位基本由移民貢獻,且主要來自非法移民,近期本土勞動力就業穩中有降。從絕對值來看,2024年5月相比於2020年1月,移民就業人數增加了383萬,本土勞動力就業人數零增長。2023年實際新增崗位可能被高估了67萬,而這些“虛假”的就業增長很可能主要來自非法移民。
(三)移民對經濟的影響:每年約拉動GDP0.1個百分點,有助於降低工資增速,但對CPI的淨影響是模糊的
移民的增長效應。根據CBO測算,移民對實際GDP和消費約拉動0.1和0.2個百分點。移民的強勁勢頭對消費的拉動作用甚至超過了對GDP的影響。2023年移民增加導致個人收入(以2017年不變價格計算)增加了約480億美元,2024年將增加約760億美元,實際消費支出的增幅略低於這些數字,因爲移民會將部分收入用於儲蓄。
移民的通脹效應。移民對整體通脹的影響是模糊的。一方面,移民有助於勞動缺口的收斂,緩解工資增長和服務業通脹的壓力。另一方面,由於移民對住房的旺盛需求,他們的湧入往往推高了當地房價和租金,移民對住房通脹可能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簡單线性回歸結果顯示,移民佔美國人口比率增加1%會推動住房通脹上升1.6-1.7個百分點。
假定拜登收緊移民政策是有效的,“移民懸崖”將加速新增非農就業人數回歸常態(每月20萬),對消費和GDP產生負面衝擊,有助於美國房地產供求缺口的收斂、緩解房價和租金通脹的上行壓力,但對整體CPI的短期影響或有限。中期而言,考慮到工資增速與服務CPI高度正相關,“移民懸崖”或將增加服務通脹的粘性。
風險提示
地緣政治衝突升級;美聯儲再次轉“鷹”;金融條件加速收縮;
報告正文
移民是加速美國勞動力市場均衡化的重要變量。隨着大選日的臨近,親移民的拜登政府也不得不籤署移民禁令。如果特朗普重新當選,限制移民政策將長期化。“移民懸崖”將如何影響美國就業、經濟增長和通貨膨脹、量級有多大?
熱點思考:美國“移民懸崖”將至?
(一)美國移民現狀:2021年底以來淨移民數量達400萬,邊境衝突頻發背景下,拜登已籤署行政令收緊庇護申請
拜登政府上台以來,移民人數出現激增。根據美國人口普查局和勞工統計局的月度當前人口調查(Current Population Survey, CPS)(只公布16歲及以上人口數據),2024年5月美國的移民人口約爲4831萬(相比於2021年底的4417萬增加了414萬),佔總人口比重爲18%,這一比例在過去50年中持續上升,從1970年的4.7%逐步提升至2024年的18%。結構上看,根據Pew研究中心,2021年美國移民總人口爲4700萬,其中合法移民、非法移民分別爲3650萬、1050萬,佔比分別爲78%、22%,合法移民中包括入籍公民2310萬(49%)、合法永久居民1160萬(25%)、持臨時合法居留身份者180萬(4%)。
近年來非法移民數量出現上升趨勢。2022年居住在美國的非法移民數量估計爲1099萬,仍低於2007年的峰值(1178萬),但自拜登政府上台以來,移民人數出現激增,其中非法移民同樣逐步呈回升態勢。2023財年(2022年10月至2023年9月),美國海關和邊境保護局(CBP)記錄了約320萬次的邊境遭遇(Encounter),創下歷史新高,同比增長15.7%。這一數字在2024財年繼續攀升,僅前5個月就已超過100萬,達到148萬。激增的移民人數給邊境管控和移民收容設施帶來巨大壓力,許多設施出現超員問題。
面對不斷上升的移民數字和邊境危機,移民問題成爲美國社會關注的焦點。根據最新的民調,移民問題已躍升爲僅次於經濟就業和通貨膨脹的第二大關注議題。越來越多的選民呼籲政府採取行動,加強邊境管控,遏制非法移民。在公衆壓力和邊境危機的推動下,拜登政府开始調整移民政策,採取更爲嚴格的限制措施。6月4日,拜登發布行政命令,籤署非法移民限令,收緊移民政策。一旦美墨邊境入境口岸七天的日均過境人數達到2500人,將關閉美墨邊境非法移民的庇護申請,並快速驅逐在入境口岸越境的外國公民。
(二)美國移民趨勢:移民是美國勞動人口和新增就業增長的主要貢獻,近年來本土就業人數穩中有降
移民人數(主要是非法移民人數)的測算往往面臨較大的復雜性和不確定性,需要綜合運用多種數據源和測算方法。非法移民群體由於其身份敏感性,往往難以被常規的人口普查和抽樣調查所精確覆蓋。許多非法移民出於對遣返或遭受歧視的擔憂,可能不愿意向官方機構披露其移民身份,導致普查和調查數據對非法移民人數的低估。即使是專門針對移民人口的調查,如美國社區調查(ACS),也難以完全克服非法移民群體的身份隱蔽性。
移民的增加是過去幾年人口增長大幅反彈的主要驅動力。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CBO)和人口普查局會定期發布移民人數的估計數據。CBO根據各種人口學和行政記錄數據,估計2023年美國淨移民人數約爲330萬,其中合法永久居民81萬、INA臨時性非移民9萬、非法移民240萬。淨移民是美國人口增長的主要推動因素,在未來幾十年中維持着相對穩定的正值。2020年之後,淨移民佔總人口增長的絕大部分,當時公共衛生事件嚴重影響了死亡人數,並在較小程度上影響了出生人數。到2040年左右,由於人口老齡化,死亡率將超過出生率,導致沒有移民的人口會开始收縮。
從數量上看,非農就業與QCEW就業人數差值大致佔非法移民人數的1/4。QCEW(Quarterly Census of Employment and Wages)與非農就業(Nonfarm Payroll Employment)數據之間的差異可以爲理解移民,特別是非法移民的就業模式提供一個獨特視角。QCEW是基於失業保險(UI)稅表編制的就業和工資數據,覆蓋了大部分僱主和就業人員。由於僱主需要爲合法僱員繳納UI稅,QCEW數據較好地反映了正規就業的情況。然而,非法移民通常無法獲得合法工作授權,僱主也無需爲其繳納UI稅,因此QCEW可能低估了非法移民的就業規模。
非農就業數據主要來源於企業調查(CES),CES調查覆蓋了私營和公共部門的非農就業,但並不直接區分員工的移民身份,這意味着新增非農就業數據在一定程度上包含了合法和非法移民的就業。因此,如果QCEW和CES非農就業數據在某些行業或地區出現較大差異,這可能表明這些領域存在相當規模的非法移民就業。截至2023年四季度,最新QCEW數據顯示,美國總就業人數約爲1.5485億人(季調後約爲1.5389億人),比CES統計的1.5827億人(季調後爲1.5730億人)的非農就業人數大約低了342萬人。歷史數據來看,近些年兩者的合理差距大約在250萬人左右。
近年來美國海關及邊境保護局(CBP)在邊境遭遇的非法入境者數量也大幅上升,間接印證了移民人數的增長態勢。此外,一些替代性的經濟數據也能夠反映移民人數的變化,居住在美國的非法移民來自世界各地,其中最常見的來源國是墨西哥,根據Pew研究中心,2021年,墨西哥佔美國非法移民的39%,其次是薩爾瓦多、印度、危地馬拉、洪都拉斯,北方三角(危地馬拉、薩爾瓦多和洪都拉斯)在美國非法移民總數達200萬,佔總數的近20%。近年來墨西哥和北三角國家公布的來自美國的工人匯款數據顯著上升,匯款的增長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在美工作的移民數量和收入水平提高。
移民導致勞動力市場激增,新增崗位基本由移民承擔。近年來,移民(尤其是非法移民)正成爲推動就業增長的主要力量,而本土勞動力的就業崗位幾乎零增長。從相對值來看,以2020年1月爲基期100點,2024年5月移民就業人數爲114點,本土勞動力就業人數爲100點,相比於2018年7月(移民就業人數和本土勞動力就業人數均爲100點),移民貢獻了勞動力市場的增長,本土勞動力就業人數零增長。從絕對值來看,2024年5月移民就業人數爲3089.6萬,本土勞動力就業人數爲1.3億,相比於2020年1月的2706.6萬、1.3億,移民就業人數增加了383萬,本土勞動力就業人數零增長。
移民新增崗位很可能來自非法移民。過去三年裏,大量非法移民湧入美國邊境,美國邊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非法移民潮。CBP等移民執法部門與非法移民的“執法遭遇”頻繁上演,這實際上意味着大量無證勞工正在進入美國就業市場。此外,美國官方就業數據可能顯著高估了就業增長的實際情況。BLS數據顯示,2023年平均每月新增非農崗位25.1萬,但QCEW事後修正數據顯示,真實的平均月度新增崗位僅爲19.5萬,這意味着2023年實際新增崗位可能被高估了67萬,而這些“虛假”的就業增長很可能主要來自非法移民。
(三)移民對經濟的影響:每年約拉動GDP0.1個百分點,有助於降低工資增速,但對CPI的淨影響是模糊的
大量移民湧入對美國社會產生了復雜的影響。一方面,移民爲美國帶來了文化多樣性和經濟活力。許多移民從事重要的工作,如農業、建築等,爲美國經濟做出貢獻。但另一方面,大量低技能移民的湧入可能會對本地低技能工人的工資和就業產生負面影響。非法移民也可能加重公共服務系統的負擔,並引發社會融合方面的挑战。
移民對美國經濟增長的積極貢獻。一方面,移民能夠有效彌補勞動力市場的缺口。許多行業,尤其是農業、建築業和服務業,常常面臨着本地勞動力短缺的問題。移民勞工的加入,爲這些行業提供了充足且相對廉價的勞動力,使企業得以維持正常運轉,創造更多經濟價值。另一方面,移民也是重要的消費者群體。他們在美國生活、工作,購买商品和服務,爲當地經濟注入活力。
CBO的研究表明,移民對消費的拉動作用甚至超過了對GDP的影響。近期移民的強勁勢頭推動了2022年約0.1個百分點、2023年0.2個百分點以及2024年預計0.2個百分點的實際消費支出增長。此外,通過移民增加直接導致的經濟活動,估計實際GDP增長每年都提高了0.1個百分點。根據CBO估計,2023年移民增加導致個人收入(以2017年不變價格計算)增加了約480億美元,2024年將增加約760億美元,實際消費支出的增幅略低於這些數字,因爲移民會將部分收入用於儲蓄。雖然移民增加對支出的促進作用相對於總體增長而言較小,但該效應有助於解釋消費支出的部分驚人強勁表現。
移民(勞動力供應的增加)會對工資增長造成下行壓力。一方面,大規模移民尤其是非法移民的湧入,顯著增加了勞動力供給,尤其是低技能勞動力,這種供給衝擊理論上導致整體工資下降,影響的具體程度取決於移民規模以及勞動力供給和需求對工資變化的響應度。另一方面,非法移民即使獲得工作許可,也更多從事休闲和餐飲等服務業、建築業、生產制造等低工資行業,這種就業結構也會拉低整體工資水平。Card(2001)研究表明,上世紀80年代的移民潮導致傳統移民聚集城市的低技能本地工人工資下降了1-3個百分點。
然而,移民對工資的負面影響在實際數據中可能弱於理論預測。這是因爲一些緩衝因素發揮了作用:移民與本地工人在技能上存在互補而非完全替代;移民通常流向人力短缺的繁榮地區,推動當地經濟增長;企業也會因移民導致的勞動力成本下降而調整生產方式,使用更多勞動密集型工藝,從而創造就業;同時,移民本身作爲消費者也在創造需求,高技能移民還直接創造就業機會。近年來,盡管非法移民對美國就業增長貢獻巨大,但其對工資的負面影響可能是漸進的,在實際數據中不一定會立即顯現。
移民的湧入有助於防止通貨膨脹失控。一方面,數百萬非法移民的就業緩解了公共衛生事件後的勞動力短缺,抑制了工資的過快增長,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通脹壓力。這些移民工人往往從事低工資行業,他們的工資水平通常低於最低工資標准。此外,移民在技能層面與本地工人的互補性導致了更加專業化的分工,推動了生產效率和勞動生產率的提升,從而在總供給層面對物價上漲形成了一定的抑制。
移民對住房通脹可能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另一方面,移民對通脹各分項的影響並不一致。在住房領域,由於移民對住房的旺盛需求,他們的湧入往往推高了當地房價和租金。但在其他領域如消費品和服務業,移民實際上起到了一定的緩解通脹的作用,這可能是因爲移民作爲生產者,爲市場提供了更多低成本的商品和服務,從而抑制了價格上漲。簡單线性回歸結果顯示,移民佔美國人口比率增加1%會推動住房通脹上升1.6-1.7個百分點。由於住房通脹貢獻了大部分的核心服務與核心通脹,因此,移民對核心服務與核心通脹的影響也較爲統計顯著。
移民對整體通脹、核心商品和非住房核心服務的影響不強。簡單线性回歸結果顯示,整體通脹、核心商品和非住房核心服務雖然統計上顯著(P值小於0.01),但R方(Multiple R)很小,表明雖然自變量和因變量之間存在統計學上的顯著關系,但這種關系可能並不強,移民只能解釋通脹變異的一小部分,大部分變異仍然來自其他重要變量,但這些變量沒有被納入模型。
綜上,本次移民從短缺到激增的急劇轉變有助於抑制工資和物價壓力,但大選後移民的潛在減少並不太可能會導致工資增長和通脹重新加速。移民潮的規模非常大,而且發生在勞動力市場歷來過熱的時候,尤其是在工資分布的低端,這有助於加速勞動力市場最緊張部分的再平衡。預計今年的淨移民人數將有所放緩,2024年後可能會進一步下降,這取決於大選結果。隨着勞動力市場現在恢復到更好的平衡狀態,移民的適度波動對工資增長和通脹的總體影響可能較小。
所以,假定拜登收緊移民政策是有效的,“移民懸崖”將加速新增非農就業人數回歸常態(每月20萬),對消費和GDP產生負面衝擊,有助於美國房地產供求缺口的收斂、緩解房價和租金通脹的上行壓力,但對整體CPI的短期影響或有限。中期而言,考慮到工資增速與服務CPI高度正相關,“移民懸崖”或將增加服務通脹的粘性。
注:本文來自國金證券2024年6月16日發布的《美國“移民懸崖”將至?》,分析師:趙偉S1130521120002;陳達飛S1130522120002;趙宇S1130523020002
標題:美國“移民懸崖”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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