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綠色產業的曲折之路
歐美的綠色產業正在進入曲折階段。
先是歐洲在俄烏战爭後制造業持續低迷，亟需扭轉工業的衰退趨勢。
近年來，歐盟制造業遭遇了重重挑战。俄烏战爭暴露了歐盟在關鍵商品上對外部依賴的脆弱性，特別是在能源和供應鏈方面。能源成本的上升和供應鏈的擾動對歐盟制造業造成了嚴重打擊。
這些因素嚴重削弱了歐洲制造業的活力和韌性。2022年，歐盟的貿易逆差達到了4320億歐元，爲近十年之最，這一數字的背後是能源進口成本的激增以及能源危機對制造業造成的重創。
Business Europe的2024年春季經濟展望報告指出，歐盟制造業因需求不振和能源價格高而持續表現不佳。自2022年8月以來，歐盟工業信心持續低迷，2024年4月的制造業產能利用率下降至80%以下，是排除疫情影響後，2013年以來的最低水平。
汽車產業是歐盟的支柱型產業，對歐盟主要國家的就業和財政貢獻巨大。歐盟汽車制造商在面對中國電動車品牌的激烈競爭時，必須在追求綠色轉型的同時保持其市場競爭力。這意味着歐盟汽車產業的電氣化轉型進程需要謹慎規劃，不能操之過急。
隨着歐洲議會選舉的落幕和馮德萊恩成功連任歐盟委員會主席，新一屆的歐盟領導層已經確定。在新一屆的歐洲議會中，持保守態度的右翼政治團體在議會席位中所佔比超過一半。
具體來看，由720名議員構成的歐洲議會中，較少支持綠色政策的團體，如歐洲人民黨、歐洲保守派和改革主義者，以及歐洲愛國者和主權國家歐洲，分別贏得了188席、78席和109席，總計375席，佔比達到52%。與2019至2023年相比，這些團體在2024至2029年期間的議席份額分別增長了0.9%、1.3%和6.9%。
另一方面，一貫倡導綠色政策的政黨，如綠黨/歐洲自由聯盟和社會民主黨，在議席份額上分別遭遇了2.7%和1.1%的下滑。盡管左翼聯盟黨團的席位比例有所提升，增長了1%，但在2024至2029年的議會中，其席位佔比僅爲6%。
根據《裏斯本條約》，普通立法程序是歐盟立法程序的核心規則，涵蓋了歐盟絕大多數的行動領域，涉及歐洲議會、歐盟理事會和歐盟委員會三個機構。在普通立法程序的三個階段裏，提案要成爲法律，必須得到歐洲議會和歐盟理事會的投票贊成。
歐洲議會的投票可以通過簡單多數原則，即贊成票多於反對票，或者絕對多數原則，即超過議會半數議員的同意，包括那些缺席或未參與投票的議員。在當前720名議員的配置下，絕對多數的門檻是361票。
這也意味着在以往對綠色政策支持較少的右翼政治團體佔優勢的歐洲議會中，推動綠色政策的立法過程可能會遭遇更多挑战和阻礙。
連任的馮德萊恩在推動可持續發展的同時，高度重視工業競爭力，這將放緩汽車工業的電氣化轉型。
雖然2024-2029年的政策綱領中明確提出已達成共識的氣候目標將繼續有效，並且2040年90%的減排目標也將納入歐洲氣候法案，但對於歐洲綠色協議中的重要組成——2035年燃油車禁令，馮德萊恩表示將採用技術中立原則，並支持豁免電子燃料。
電子燃料，也被稱作合成燃料，是利用可再生能源或脫碳電力制造的氣體或液體燃料，包括電子乙烷、電子煤油和電子乙醇等。與傳統的生物質燃料不同，電子燃料主要使用氫氣和二氧化碳作爲原料。
去年3月，德國交通部長福爾克爾·維辛就已經與歐盟委員會達成了一項協議。如果內燃機車輛完全使用碳中和的電子燃料（通過可再生能源或脫碳電力生產的氣體或液體燃料），將被允許在2035年之後繼續進行新車注冊。
電子燃料的豁免爲內燃機汽車提供了一條通往可持續未來的路徑。此外，馮德萊恩也表示將在任期100天內，推出清潔工業協議，幫助歐洲工業在減少碳排放的同時保持競爭力。
然後是美國在新能源和傳統能源發展之間的搖擺，實際是兩黨所代表的不同利益集團間的衝突。
美國政府的氣候政策具有明顯的以兩黨執政地位輪換爲分界线的周期性特點。民主黨總體上更加認同並支持應對氣候變化，共和黨則相對持保守和質疑態度。隨着美國國內政治分歧與社會撕裂程度加深，政府之間的政策延續性也遭到嚴重削弱。
傳統產業利益集團如化石燃料集團、傳統制造業和農業部門，擔心生產方式的轉變會影響其經濟利益，這些集團多集中在對氣候問題影響較小的美國中西部和中南部，通常是共和黨的堅實票倉。
相對地，新興產業利益集團主要位於受環境污染和海平面上升影響較大的東西部沿海地區，這些地區是民主黨的主要支持者和票源，他們傾向於通過發展綠色科技和可持續產業來獲取利益。
民主黨有着積極應對氣候變化的政治淵源。上世紀70年代中東石油危機之後，“確保能源安全”的呼聲在美國內开始泛起。其中，民主黨對“能源獨立”與“環境保護”給予同等重視，這奠定了民主黨關注氣候議題的初始立場。
拜登政府的《通脹削減法案》（IRA）主要通過四項關鍵計劃，投入數十億美元資金，推動電動汽車、太陽能、風能等清潔能源行業的增長及其在美國的供應鏈發展。這些計劃包括30億美元的先進技術車輛制造貸款計劃、20億美元的制造轉型補助金項目、清潔汽車稅收抵免計劃，以及先進制造生產稅收抵免。
值得注意的是，自2022年8月《通脹削減法案》（IRA）通過以來，已有約1140億美元的美國清潔技術制造業投資在29個州宣布，其中絕大多數投資都流向了紅州和搖擺州。具體來說，搖擺州吸引了536億美元，佔47%，傾向於共和黨的紅州吸引了449億美元，佔39%，而傾向於民主黨的州僅吸引了135億美元。
其中，由共和黨州長布萊恩·坎普領導的佐治亞州在清潔技術制造業的投資額位居各州之首。這個搖擺州已經吸引了11家清潔技術制造廠，投資額達到169億美元，其中包括現代汽車、韓華Qcells等清潔能源企業。
但綠色產業在美國的發展進程已經开始放緩，民主黨在美國汽車工業電氣化的過程中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們在《全球電動汽車產業發展放緩了嗎？》一文中指出，
“拜登政府的電動汽車發展雄心受挫，在被標榜爲有史以來最嚴格的汽車尾氣排放標准中，汽車制造商可以採取技術中立的原則，採用符合自身利益的技術路线去實現排放標准”。
如果哈裏斯當選美國總統，可能會更激進地提出一些可持續發展的主張，比如設置燃油車禁令、電網碳中和等，但進程不會一帆風順。
如果特朗普再次當選，更強調取消對傳統能源的限制，釋放美國的能源潛力，提供穩定和成本低廉的能源供應。此外，特朗普還提出廢除拜登政府頒布的電動汽車強制性措施及相關法規，並提議對中國汽車實施進口限制，以期重振美國的汽車工業。
英國是目前爲數不多的還在雄心勃勃地提出大力發展清潔能源產業的歐美大國。
英國工黨以壓倒性優勢，時隔十四年重奪執政大權。新成立的工黨政府已經承諾，將在2030年之前實現電力系統的脫碳，同時推動陸上風電項目的建設，並加快逐步淘汰傳統內燃機汽車的步伐，將恢復2030年禁止銷售汽油和柴油車的政策。
總的來看，除英國之外，歐美整體的可持續發展產業趨勢开始減速。馮德萊恩在新任期中將工業競爭力與推動可持續發展並列，而新歐洲議會的構成也意味着之後新的綠色政策的推動也將面臨挑战和阻礙。
美國兩黨雖然在推動多元化能源發展方面有一定的共識，但究竟傳統能源還是清潔能源將佔據主導地位，這還需要等待11月大選的結果揭曉。不過可以預見的是，汽車行業的電氣化轉型之路將充滿曲折和不確定性。
風險提示
馮德萊連任期間更傾向於保持工業競爭力；部分歐盟綠色政策可能因加強工業競爭力的考慮而被廢止或調整；共和黨獲勝且IRA頒布後宣布的資金並不兌現
注：本文來自天風證券發布的《歐美可持續發展進入曲折階段》；分析師：宋雪濤S111051709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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