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證券:特朗普2.0候任內閣全解讀
核心觀點
核心觀點:極端MAGA派、意識形態派和战略鷹派共同構成特朗普2.0內閣主要成員的風格。通過對經貿團隊、國家安全與外交團隊高級官員的深度剖析可以發現,移民、關稅與減稅等特朗普核心政策均是相應內閣官員的高度共識,這將促使特朗普第二任期政策推行更爲順利。1月20日—4月29日“百日新政”將成爲觀察特朗普2.0關稅和減稅政策節奏以及特朗普內閣配合度的重要窗口期。
內閣的構成與角色:總統的智囊團與政策執行者;年輕、忠誠、MAGA主義者是特朗普2.0內閣的整體畫像。作爲美國聯邦政府行政機構的核心要素,總統內閣由副總統、15位行政部門負責人,以及10位左右內閣級官員共同構成。這些內閣高級官員不僅擔任着各自行政部門的領導角色,還是總統的重要智囊團。2024年大選後不到一個月內,特朗普2.0內閣已初步成型。獲提名內閣成員整體展現爲年輕、忠誠與典型MAGA主義者特點,政策立場與特朗普高度一致。預計特朗普第二任期內閣人事的調整頻率將顯著低於首個任期。
特朗普2.0內閣之經貿團隊:①財政部長貝森特:華爾街色彩濃厚的投資人、相對務實的MAGA議程支持者。貝森特支持優先推進減稅政策,我們預計2025年減稅將具有更高的優先序、且在增量減稅政策上具有一定的空間。此外,貝森特主張削減政府开支和財政赤字,傾向於“小政府”理念;其在關稅政策上的觀點也更加務實和溫和。②商務部長盧特尼克:擁抱金融創新的資深商界管理者、特朗普的堅實支持者與典型MAGA主義者。盧特尼克保守主義的關稅立場與特朗普主張高度一致,其極端厭惡貿易逆差,贊同通過普遍性關稅保護美國利益。③貿易代表格裏爾:擁有豐富國際經貿經驗、深諳貿易法律的保守派官員。格裏爾主張“強有力”的關稅政策,在對華貿易政策上較爲鷹派,除普遍性的關稅政策外,還呼籲撤銷中國的永久最惠國待遇地位,成爲2025年關稅政策的最大風險之一。
特朗普2.0內閣之國安與外交團隊:①國務卿盧比奧:意識形態掛帥的國內外事活動者。盧比奧的意識形態外交或將更爲激進,在地緣政治問題上,盧比奧的策略接近共和黨內部的“優先派”,即樂於推進調停俄烏衝突,使美國战略重點能夠優先轉向亞太地區。②“邊境沙皇”霍曼與國土安全部長諾姆:二人同特朗普移民政策的共識度極高,邊境政策或將成爲特朗普2.0時期落地最快的政策。③國防部長赫格塞斯與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沃爾茨:二人分別是兼具軍事和傳媒、軍事和立法背景的特朗普支持者,其战略界“鷹派”立場或將難以完全推動地緣熱度降溫。
特朗普2.0政策後續觀察點:百日新政。1月20日,新總統將正式宣誓就職。國會將在1—3月陸續批准重要內閣官員的任命。接下來重點關注1月20日—4月29日總統“百日新政”。參考過往經驗,百日新政內總統將優先推行重要且緊急、僅需要總統行政令的政策,如移民、外交與去監管等,以及關稅的初步策略。此外,關注預計於3月發布的FY2026總統預算案中減稅政策的线索。考慮到特朗普第二任期提名的部分官員缺少豐富的行政經歷,我們還建議關注期間特朗普與內閣官員之間的配合度,以輔助判斷特朗普2.0政策推行的順暢程度。
風險提示:特朗普再度遇刺;特朗普政策出台順序、幅度與市場預想有偏差;全球地緣衝突加速惡化。
正文
距離共和黨在2024年美國大選實現紅色橫掃後不到一個月內,特朗普第二任期內閣已初步成型。11月28日,特朗普提名第一任期“貿易沙皇”萊特希澤的助手格裏爾(Jamieson Greer)爲美國貿易代表;12月5日,特朗普提名前佐治亞州參議員洛夫勒(Kelly Loeffler)負責小企業管理局。至此,除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科技政策辦公室主任尚待提名以外,特朗普2.0任期內閣的經貿、國家安全和外交團隊成員初步確立。盡管從特朗普團隊提名到參議院最終確認期間仍存在變數,如報道稱已被提名的國防部長赫格塞斯(Pete Hegseth)面臨醜聞爭議、能否通過參議院審議仍懸而未決,但從當前特朗普對內閣團隊成員的選擇中,我們可以描繪出特朗普2.0時代政策團隊關鍵高級官員的整體畫像。在展望報告《更高的赤字,更多的未知——2025年度展望之白宮新政》中我們指出,相對於有什么政策,政策執行的節奏才是未來宏觀經濟和資本市場的最大不確定性和關注點。對內閣官員的深度剖析有助於推演出特朗普2.0時期的施政風格,爲接下來緊密跟蹤特朗普2.0任期的政策走向和節奏打好基礎。
1. 內閣的構成與角色:總統的智囊團與政策執行者
美國憲法將聯邦政府分爲三權分立的三個分支,分別爲:立法機構——國會;行政機構——總統及其內閣;司法機構——最高法院及其他法院。在這一體系框架下,總統辦公室是其有效施政的顧問和支持團隊,包括總統所任命的行政機構高級官員及決策咨詢官僚。其中,副總統、15位行政部門負責人以及10位左右“內閣級”官員共同組成總統的內閣。這些內閣高級官員不僅擔任着各自行政部門的領導角色,也是總統的重要智囊團。因此,在提名過程中,內閣成員特別是各部部長,以及國家安全委員會成員的穩定性與忠誠度,成爲候任總統在權力過渡時期的考量重點。
大選後不到一個月內,特朗普已迅速提名了超過20位部長級或享有同等地位的內閣高級官員。在最早一批提名的官員中,除了核心行政部門官員外,還包括11月10日提名的負責非法移民事務的“邊境沙皇”霍曼(Thomas Homan)、11月12日宣布由馬斯克(Elon Musk)和拉馬斯瓦米(Vivek Ramaswamy)領導新組建的“政府效率部門(DOGE)”。提名的速度部分反映了特朗普在上任後內外政的優先領域,即移民與去監管。根據美國憲法,在當前初具規模的特朗普2.0內閣中(圖1),除副總統和白宮幕僚長,以及“邊境沙皇”、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DOGE負責人幾位內閣級官員外,15位行政部長和其他內閣級官員均須經參議院審議通過,方可獲得正式任命。根據以往經驗,主要內閣官員的正式任命將在1-3月陸續確認。
整體上看,獲提名的內閣成員在競選期間與特朗普保持着密切溝通或資金協作關系,其政策立場與特朗普高度一致,並展現出對總統的高度忠誠。因此,預計在特朗普的第二任期內,內閣人事調整的頻率將顯著低於首個任期。
2. 特朗普2.0內閣關鍵人物畫像
我們挑選了特朗普已提名內閣成員中的重要人物,將其按職能大致劃分爲經貿團隊和國家安全與外交團隊,以對特朗普2.0內閣核心人物進行深度、全面的剖析。總體來看,如市場所廣泛認知,特朗普2.0時期的內閣成員普遍與特朗普立場接近或有長期交情,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特朗普在組建內閣時將“忠誠”視爲首要考量標准。然而,對比不同成員的畫像可見,官員之間、官員與特朗普之間在具體政策偏好和執行方式上的觀點仍存在差異。因此,對關鍵人物的政治立場、政策主張和行事風格進行具體分析,是理解和推演特朗普2.0政策落地方式和節奏的重要基礎。
2.1. 經貿團隊
2.1.1. 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
11月25日,特朗普提名曾任對衝基金高管的貝森特(Scott Bessent)擔任美國財政部長。作爲內閣重要官員,財政部長就經濟和財政事務向總統提供建議,廣泛監督稅收政策、公共債務、國際金融和制裁,被華爾街的捐助者視作“獎杯職位”。就人物畫像而言,貝森特可被視作是華爾街色彩濃厚的投資人、相對務實的MAGA議程支持者。就政策主張而言,華爾街出身的貝森特支持優先推進減稅政策,同時主張削減政府开支和財政赤字,傾向於“小政府”理念。在關稅政策上的觀點也更加務實和溫和。在貝森特被確認提名爲財政部長後,其與華爾街的緊密聯系、減稅與控赤字並重的主張,以及更爲務實的風格均帶給市場樂觀情緒,市場一度由特朗普交易轉爲“貝森特交易”,美債利率下行、風險資產上漲。
華爾街色彩濃厚的投資人。從過往經歷上看,貝森特1991年起开始在索羅斯的基金公司工作,並2011—2015 年返回索羅斯擔任該基金的首席投資官。其以外匯投資見長,曾多次在英鎊和日元的交易中獲利豐厚。2015年,貝森特創立了對衝基金Key Square Management。作爲華爾街資深的宏觀對衝領域投資人,貝森特對全球宏觀經濟與政策的領悟有其獨到與前瞻之處。在2024年1月給公司合夥人的公开信中,貝森特認爲2024年美股將受益於大選期間的“特朗普牛市”,且特朗普在競選中的領先形勢將使得牛市持續。同時,不同於當時市場的觀點,貝森特類比“咆哮的二十年代”,認爲特朗普第二任期的減稅、去監管等刺激經濟的政策風格將更接近於2017-18年,而非2019-2020年。
經濟領域務實的MAGA議程支持者。貝森特一直是特朗普的主要籌款人和捐助者,也是特朗普2024年總統競選的經濟顧問。在特朗普的任命推文中,他稱贊貝森特“長期以來一直是美國優先議程的堅定倡導者”。貝森特贊同特朗普的減稅與關稅主張,在獲得提名後的採訪中明確表示將優先兌現減稅舉措,包括將TCJA法案減稅永久化,以及取消小費、社會保障福利和加班費稅等。在政策實踐上,其與特朗普主張仍存在一定的分歧,具體體現爲:①財政政策上,減稅與控赤字並重,隱含“小政府”理念;②關稅政策上的取向更加務實。貝森特在競選中提出的“3-3-3”政策被視爲其政策主張的代表,即:到2028年將預算赤字削減至GDP的3%、通過放松管制將GDP增長率推高至3%、每天額外產出300萬桶或等量石油。一方面,與主流經濟學家與投資人一致,貝森特關注美國財政赤字與債務可持續問題,主張減少政府开支、削減赤字規模;另一方面,不同於許多經濟學家對關稅有效性的懷疑立場,貝森特支持徵收選擇性關稅,認爲關稅是“實現總統外交政策目標的有用工具”,稅收收入也能緩解減稅帶來的財政收支壓力。當然,相對於特朗普及其他內閣官員激進保守主義傾向,貝森特的關稅立場更爲溫和,贊同逐步、“分層”徵收關稅,將關稅視爲談判的工具而非目的本身。
總體來看,結合貝森特的政策主張及其對特朗普第二任期的政策預期,我們認爲在貝森特作爲財長的輔助下,特朗普的減稅政策將具有更高的優先序、且在增量減稅政策上具有一定的空間,而其削減赤字的主張更多體現爲中長期施政思路,難以有效制約2025年的高赤字局面。
2.1.2. 商務部長:霍華德·盧特尼克
11月19日,特朗普宣布提名華爾街金融家盧特尼克(Howard Lutnick)擔任其第二任期商務部長。商務部長的職責較爲廣泛,負責國內商業政策與國際貿易事務,致力於提高美國的經濟競爭力。商務部下設兩個重要的貿易相關機構——國際貿易管理局與工業和安全局,二者是特朗普第一任期內關稅政策的執行機構。就人物畫像而言,盧特尼克是一位擁抱金融創新的資深商界管理者、特朗普的堅實支持者與典型MAGA主義者。就政策主張而言,盧特尼克相對保守主義的關稅立場與特朗普主張高度一致。
擁抱金融創新的資深商界管理者。盧特尼克擔任綜合性金融公司建達公司(Cantor Fitzgerald)和BGC集團的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在入行伊始就對金融科技、加密貨幣的發展高度重視。此外,盧特尼克的商業版圖也涉及一些中國業務。例如,建達公司曾參與中國生物技術公司阿諾醫藥(Adlai Nortye Ltd.)在納斯達克的上市業務,爲備案新規後“在美IPO第一股”;另據報道,位於香港的全球最大穩定幣公司Tether公司與盧特尼克之間也有較爲密切的商業聯系。擁有在華業務經驗的盧特尼克後續或可成爲中美交流的突破口之一。
特朗普的堅實支持者與典型MAGA主義者。盧特尼克出生於猶太家庭,他曾在911事件中失去家人,其供職的公司也在事件中遭受重創,這使得他在國際事務上更可能同保守主義相靠近。盧特尼克對特朗普忠誠度極高,其在2020年和2024年大選之間曾爲特朗普進行籌款,是特朗普本次競選期間的主要資金支持者,並和琳達·麥馬漢一同成爲特朗普2024年總統過渡團隊的聯合主席,負責爲特朗普2.0內閣團隊挑選和審查合意人選。作爲商界人士,盧特尼克在競選前的公开活動和信息尤爲有限,但體現出鮮明的MAGA立場,贊同通過普遍性關稅保護美國利益,他曾在X平台上指責美國工業品的進口是“荒謬”的,尤爲厭惡貿易赤字且頗爲期待美國制造業回流,希望通過關稅來建立保護美國工業,回到1900年的“黃金時代”。而在個人社交媒體上,盧特尼克頗爲強調“Fight for America/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讓美國再次偉大)”等宣傳話語。
社交媒體上盧特尼克對MAGA幾乎狂熱的立場(引用自X@howardlutnick):
——“Today is the day. I am proud to vote for President @realDonaldTrump. He will protect the American workforce, unleash our country's ingenuity, and strengthen our economy. Join me in going to the polls and we will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President Trump needs allies in his administration, not staffers undermining his agenda. There are over 70 million Trump supporters across the country. And the best people are ready to take the field on day one to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盧特尼克關於貿易的表態(引用自X@howardlutnick):
——“Inflation is up 20% under the Harris-Biden administration, but they continue to lecture us about economic policy. President Trump has solutions, and it starts on day one when we put an end to our unfair trade relationships.”
——“It’s nonsense that Ireland of all places runs a trade surplus at our expense. We don’t make anything here anymore—even great American cars are made in Mexico. When we end this nonsense, America will be a truly great country again. You’ll be shocked!”
綜合來看,盧特尼克在對外貿易上的立場體現爲典型的保守主義,預計在關稅上傾向於支持對美國貿易逆差國普遍加徵關稅。此外,在數字貨幣方面,盧特尼克強調數字美元的重要性,並認爲美元穩定幣有助於強化美元霸權。這些政策主張均與特朗普理念一致。特朗普的提名公告稱,商務部長將同時負責貿易代表辦公室,預計盧特尼克在特朗普2.0時期關稅政策的制定與執行上將發揮重要作用。
2.1.3. 貿易代表:傑米森·格裏爾
11月26日,特朗普提名第一任期貿易代表萊特希澤的幕僚長格裏爾(Jamieson Greer)出任美國貿易代表。這一崗位負責美國的國際貿易政策,不僅是總統的首席貿易顧問,還是與外國政府締結協定的首席談判官,因而備受中國市場的關注。就人物畫像而言,格裏爾可概括爲一位擁有豐富國際經貿經驗、深諳貿易法律的保守派官員。就政策主張而言,格裏爾主張“強有力”的關稅政策,在對華貿易政策上較爲鷹派。
深諳貿易法律的現實主義保守人士。格裏爾曾服務於美國空軍在伊拉克的司法機構。目前,格裏爾是律師事務所King & Spalding的合夥人,其業務範圍包括爲國內制造商處理貿易救濟案件、進出口合規和投資安全事務。格裏爾因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內協助參與貿易談判的出色表現而受到高度評價,特朗普表示希望格裏爾“控制美國的巨額貿易逆差,捍衛美國的制造業、農業和服務業”。在貿易政策上,格裏爾存在“厭惡不平等貿易”和“擔憂中國科技進步”的復合認知,立場較爲鷹派。格裏爾多次在聽證會上表示包括中國不公平的貿易舉措和WTO錯誤政策在內的行爲嚴重損害了美國貿易和國內產業,應該得到糾正。在具體措施上,除了普遍性的關稅政策,格裏爾還呼籲撤銷中國的永久最惠國待遇地位,並進行漸進式的審核。
貿易政策料將延續特朗普1.0時期的主要特點,但仍會出現新特徵。整體上,格裏爾既表現爲典型的MAGA人士,還存在一定的現實主義战略鷹派色彩。在關稅立場上,格裏爾同特朗普1.0時期政策保持高度一致,試圖將高額關稅作爲美國制造業回流的工具,而中美之間的一階段協議或成爲任內摩擦的導火线;在政策實踐上,格裏爾仍可能延續特朗普1.0時期關於中美公平貿易的談判主线,而不同之處在於,格裏爾可能更爲激進地將中國的永久正常貿易關系地位作爲關鍵施壓工具。此外,在科技競爭方面,格裏爾或主張對拜登政府的“小院高牆”策略進行調整,將更廣泛的高科技產品以及更多的經貿盟友納入限制對華出口的範疇,以更加全面地應對中國在高科技領域的挑战。
2.2.國家安全與外交團隊
2.2.1. 國務卿:馬爾科·盧比奧
2024年11月13日,特朗普提名現任佛羅裏達州聯邦參議員盧比奧(Marco Rubio)出任下屆政府的國務卿,其職責在於主管美國外交事務,是總統的首席外交顧問,也能夠代表美國總統執行對外政策。
意識形態掛帥的國內外事活動者。盧比奧曾長期擔任國內立法機構議員,曾因2009年極右翼的“茶黨”運動而在全國範圍內聲名鵲起,奠定其意識形態中的極端保守立場。作爲職業政治家,盧比奧在參議院保持高度活躍,自其擔任聯邦參議員後,他發起或聯署了超過15000份法案,其中涉及國際事務、生物健康和國家安全等議題的法案位居前列(圖6、7)。從其涉外立法偏好來看,盧比奧擅長從意識形態等角度入手對其認爲的“威權國家”進行發難。在地緣政治問題上,盧比奧對華立場鷹派,曾同中國台灣地方當局保持“不正當”的緊密關系;呼籲迅速結束俄烏战爭,強硬支持以色列,在歐洲事務立場上與特朗普高度一致。然而,盧比奧本人並非战略智庫或外交業務人士,其以邁阿密市議員入仕,隨後參與各層級議員的競選與任職,在外交實踐中存在明顯的欠缺。
盧比奧的意識形態外交或將更爲激進。雖然國務卿的職責和國會議員的職責存在明顯差異,但盧比奧料將繼續以意識形態掛帥制定美國外交策略、進行外交行爲。在涉華議題上,盧比奧或將繼續延續其“反華挑釁”行爲,就地緣战略、生物安全、中美投資等國際金融問題進行發難。上述議題可能呈現出相互交叉、互爲目標和手段等特徵。在經貿問題上,盧比奧傾向於將關稅視作意識形態鬥爭、保護“經濟安全”的工具。此外,他或將進一步限制美國資本對中國企業的投資(如:《愛國者投資法案》在24Q3的修訂)。在地緣政治問題上,盧比奧的策略接近共和黨內部的“優先派”,即樂於推進調停俄烏衝突,使美國战略重點能夠優先轉向亞太地區。作爲強硬的保守派代表,盧比奧意識形態的外交偏見以及缺乏官方外交的實踐經驗或將令中美雙邊溝通遇到一定阻礙。
2.2.2. “邊境沙皇”與國土安全部長
11月10日,特朗普提名霍曼(Thomas Homan)出任“邊境沙皇”;11月12日,特朗普提名諾姆(Kristi Noem)出任國土安全部長。前者主要負責非法移民的控制與遣返,後者主要確保美國領土安全,並靈活地應對恐怖主義和其他危險。
霍曼是極端反對非法移民的強硬邊境管理者,曾長期就職於移民管理系統,在特朗普的第一任期中,他於2017年至2018年擔任美國移民和海關執法局代理局長,是特朗普“零容忍移民政策”的最強烈支持者之一。在特朗普第二任期提名後的採訪中,霍曼曾以“對系統進行全面改革、賦予邊境巡邏人員權力並爲邊境安全帶來真正變化的計劃”來表達其上任後首日的邊境战略。諾姆是歷任州級行政長官但無安全部門管理經驗的MAGA主義者,曾擔任國會衆議員和南達科他州州長。在執政理念方面,諾姆是一個典型的MAGA主義者,她在社交媒體的敘事中尤爲強調“American People / Spirit(美國精神)”。諾姆將國家網絡安全作爲其關注的重點領域,視TikTok爲國家安全的重大威脅。此外,她將驅逐非法外國移民作爲特朗普的行政重點,指責拜登—哈裏斯的移民政策使得大量“殺人犯(Murderers)”進入美國。
諾姆在社交平台上對MAGA的狂熱(引用自X@ KristiNoem):
——“Donald Trump loves America & wants us to be strong. He sees how great we’ve been & believes that we have the potential to be greater still. When I endorsed him for President, I said that he was “the leader, the fighter that our country needs.” And he has proven it again and again, even taking a bullet for our Freedoms.”
諾姆對拜登—哈裏斯移民政策的抨擊(引用自X@ KristiNoem):
——“The border crisis shows no signs of easing, and it could very well escalate before President Biden and Vice President Harris leave office. The challenges will be significant, but @realDonaldTrump is already building a top-tier team, fully equipped to tackle the issues head-on and restore order at the border.”
——“Kamala Harris let 13,000 murderers into the country. That’s 4 murderers for every county in America… Under Kamala and Joe Biden, the world is less safe. Our communities are less safe. President Trump will make America SAFE again!.”
特朗普2.0的邊境政策料將較早落地。霍曼與諾姆二人同特朗普之間的共識度極高,這將推動相關管控政策盡快落地。在移民庇護問題上,霍曼與諾姆或將繼續加強對尋求庇護者的資格審查;在籤證管理上,特朗普第二任期可能會進一步限制H-1B籤證的發放,例如提高最低工資要求、限制籤證持有者的就業領域、縮短籤證有效期等。總體來看,邊境政策或將成爲特朗普2.0時期落地最快的政策。
2.2.3.國防部長與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
11月12日,特朗普提名赫格塞斯(Peter Brian Hegseth)擔任下一任國防部長,該崗位是總統的主要國防政策顧問,負責規劃一般國防政策和與國防部相關的其他政策。同日,特朗普提名沃爾茨(Michael Waltz)擔任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該崗位隸屬總統行政辦公室,無須經由聯邦參議院同意即可上任,是美國總統在國家安全議題內相關事項的主要幕僚。
赫格塞斯是具有軍事和傳媒背景的特朗普支持者,其曾擔任明尼蘇達州國民警衛隊步兵軍官,其間被部署至阿富汗;2014年,赫格塞斯加入福克斯新聞擔任撰稿人。在同特朗普的關系上,赫格塞斯在2016年初選時就支持當時仍是政治新人的特朗普,並在特朗普第一任期中曾被列入退伍軍人部部長的考慮人選。在安全政策立場上,赫格塞斯秉持“親以、反伊(朗)、抨擊北約”的保守主義立場。在巴以問題上,他明確反對“兩國方案”,並支持以色列對被佔領的約旦河西岸的主權;在中東問題上,認爲伊朗是“邪惡政權”,支持特朗普在第一任期末的刺殺行爲;在歐洲問題上,他認爲北約盟友“過時、武器落後、被入侵且無能”。沃爾茨是兼具軍事和立法背景的共和黨人,目前仍在美國陸軍國民警衛隊中擔任上校,曾在白宮擔任副總統的反恐顧問。此外,他在2018至今任美國衆議院議員。沃爾茨認同特朗普關於“美國優先”的政策立場,反對繼續對烏克蘭進行軍事援助。他在2023年有關“高空氣球”的發言以及“中美新冷战”的發言,令他被視作最爲鷹派的衆議員之一。
战略界“鷹派”或將難以推動地緣熱度降溫。無論是赫格塞斯還是沃爾茨,他們在美國安全战略中均存在相似立場。在中東和巴以問題上,預計將延續特朗普政府避免美軍直接卷入衝突的基本原則。然而,鑑於他們“親以色列、反伊朗”的基本立場,這可能難以促使該地區的緊張局勢得到有效緩解。在俄烏衝突上,赫格塞斯與沃爾茨更傾向於將其視爲減輕美國對其海外盟友防務負擔的契機,而非尋求和平解決的途徑。在涉華議題上,二人秉持“冷战思維”。他們可能會對中國國防現代化採取更加激進的態度,包括發表強硬言論或採取實際行動。此外,預計他們會進一步擴大對中國實體的管控名單,以此作爲對華施壓的工具。
3.特朗普2.0內閣風格與後續觀察節奏
3.1.特朗普2.0內閣總體風格
極端MAGA派、意識形態派和战略鷹派共同構成特朗普2.0內閣主要成員的風格。其中,極端MAGA派代表包括盧特尼克、霍曼和諾姆等,他們以保守主義和傳統美國文化價值觀爲其基本立場。在他們看來,美國的內外政策可以簡單地劃分爲“對傳統美國人有利”與“對傳統美國人不利”兩個方面。因此,在對外經濟政策上,他們傾向於採取“一刀切”的強硬態度。意識形態派包括盧比奧和候任美國副國家安全事務助理黃之瀚(Alex Wong),他們以意識形態作爲執行美國外交的基本立場,主張對其認定的“威權國家”採取更爲強硬的外交政策。战略鷹派包括赫格塞斯和沃爾茨,他們以現實主義、冷战思維和對抗模式作爲其基本立場,強調美國的國家安全應優先於聯盟利益和意識形態考量;致力於強化美國的战略優勢、減輕战略負擔,在全球範圍內建立有利於美國國家安全的整體秩序。此外,經貿團隊的貝森特和格裏爾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MAGA傾向,但他們並非狂熱分子,而是表現爲更爲務實且注重策略。在經貿政策方面,格裏爾持較爲鷹派的現實主義立場,傾向於通過強化“泛安全化”和科技競爭的敘事來推動一場“科技新冷战”。
特朗普在不同類型內閣成員的分歧中將扮演最終決斷人的角色。一方面,美國憲法賦予總統在內政外交議題上的最終決斷權;另一方面,特朗普本人仍是一個樂於使用權力、以商業邏輯參與政治的人士。根據《The Atlantic》對特朗普的側寫,其個人特徵可以被概括爲“自戀(Narcissism)、自大(Disagreeableness)、不討人喜歡(Grandiosity)”,這些特質奠定了他充分運用權力的微觀基礎。綜合考慮特朗普的現實年齡,他可能更傾向於在一個“特朗普化”的官僚機構內承擔最終決斷人的角色。
3.2.政策節奏推演與後續關注事件和時點
依照慣例,新一屆國會將於2025年1月3日正式宣誓就職。1月20日,新總統將正式宣誓就職並發表就職演講。隨後,總統將向參議院提交須經審議通過的內閣成員名單,國會將在1—3月陸續確認和任命重要內閣官員。在此期間,關注的時點和事件即1月20日—4月29日的總統“百日新政”。參考過往經驗,百日新政內,總統將優先推行重要且緊急、僅需要總統行政令的政策,如移民、外交與去監管等,以及關稅的初步策略;期間,2月第一個周一總統將提交FY2026總統預算案。此外,考慮到特朗普第二任期提名的部分官員缺少豐富的行政經歷,我們還建議關注期間特朗普與內閣官員之間的配合與默契程度,以輔助判斷特朗普2.0政策推行的順暢程度。
移民:邊境政策或將成爲最早落地的政策。預計特朗普在上任之初便會以行政令強力推進大規模非法移民遣返計劃,或可能恢復其第一任期內的“骨肉分離”政策(將非法移民與其子女強制分離);同時加強邊境管理資金和人員配置、收緊籤證發放等。這一政策將直接衝擊美國勞務市場供需兩端,如3月初公布的2月非農預計受移民就業的減少而回落(詳見報告《增長緩而穩,降息近尾聲——2025年度展望(五):海外宏觀》)。
停战:預計“百日新政”內特朗普將調停俄烏衝突,但較難實現其宣稱的“24小時停战”目標。特朗普對從歐洲地緣紛爭中抽身有較爲強烈的訴求,國防部長赫格塞斯與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沃爾茨分別贊同在歐洲減輕美國的防務負擔、減少對烏克蘭的援助,與特朗普的立場一致,有助於同時施壓俄烏雙方加快推進和談進程。但同時,二者战略鷹派的立場或難以在短期內徹底實現歐洲地緣政治的降溫。
減稅:增量減稅政策可期,關注FY2026預算案中的线索。減稅是特朗普最重要的內政之一,但在程序上需經國會兩院的立法流程,難以在百日新政內落地。參考2017年,特朗普第一任期內減稅法案最初版本於2017年4月推出,隨後經歷了漫長的修正。考慮到財政部長貝森特的公开發言顯示其將推進減稅作爲首要政策優先項,在現有TCJA法案基礎之上,預計2025年的減稅方案能夠更早具備雛形。我們可以從預計於3月發布的FY2026財年預算案中得到關於減稅的更多线索。
關稅:邊加邊談,關注百日新政內政策力度。關稅更多作爲特朗普的工具而非目的,預計先落地小幅、部分關稅,後續密切關注各方的反制應對與談判進展。在正式就任前,11月25日特朗普便在社交平台上喊話威脅對墨西哥、加拿大和中國加徵關稅。從後續墨西哥和加拿大政府與特朗普的溝通來看,特朗普更多將關稅作爲要求墨、加兩國解決邊境問題的籌碼。特朗普第二任期負責關稅政策的貿易代表格裏爾和商務部長盧特尼克分別爲偏向战略鷹派和傳統MAGA主義者,支持普遍性關稅、擔憂中國對美的科技競爭。因此,特朗普2.0時期對華關稅衝擊的確定性不可忽視,但加徵關稅的具體力度和節奏仍存在高度不確定性。基准情形下,特朗普預計延續1.0時期中美公平貿易的談判主线,在百日新政內(3—4月)开啓對華關稅調查並威脅落地小幅、或針對部分產品的關稅。後續關稅落地的節奏與形式將取決於中美雙方溝通與談判進展,存在高度不確定性。但考慮到特朗普及其經貿團隊視關稅爲工具的立場,2025年內全面落地60%對華關稅的可能性較低。此外,與特朗普1.0時期不同的是,需高度警惕特朗普經貿團隊提出撤銷中國的永久最惠國待遇地位(永久正常貿易關系)的風險和衝擊。
4.風險提示
特朗普再度遇刺:美國大選期間總統候選人特朗普曾一度遇刺,在美國政治極化和兩黨矛盾激化背景下,特朗普正式就任前存在再度遇刺的風險,屆時或將造成美國國內局勢動蕩;
特朗普政策出台順序、幅度與市場預想有偏差:特朗普及其團隊的政策主張仍處於初步階段,特朗普就任後,其一攬子政策推進和落地的順序、政策的具體內容、落地的時間等都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這將直接影響美國經濟和資產價格的表現;
全球地緣衝突加速惡化:特朗普第二任期的風格和內閣成員均偏鷹派,加之其在外交上的政策與民主黨差異較大,共和黨政府就任後,恐加速全球政治格局的變化和地緣衝突的惡化。
注:本文來自東吳證券發布的《特朗普2.0候任內閣全解讀》,報告分析師:蘆哲 S0600524110003
標題:東吳證券:特朗普2.0候任內閣全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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