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7日下午,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理事劉煜輝,以“從衰退到復蘇”爲題,分享了對中國宏觀經濟的觀點,並提出數條建議。

劉煜輝表示,中國當前的宏觀經濟面臨的是內外交困的嚴峻處境。

從內部條件來講,人民幣匯率正承受着相當大的貶值壓力。

從外部情況來講,印度和日本的股市都在近期創下歷史新高。本質來講,這是因爲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地緣政治變局當中所溢出的紅利正在被鄰國所吸收。

內外交困之下,中國必須破局。

但目前,居民部門的邊際消費傾向出現了非线性的斷崖式的下降,使得正常的經濟循環中斷。

微觀信用基礎崩壞,相當於中國遇到了30年前的日本,以及2008年美國所遇到的問題。

總結日本與美國的經驗教訓,劉煜輝建議,接下來的宏觀政策必須要突破常規範式,深入到資產負債表的層面進行操作。

並且,必須盡快地、在通縮預期深度固化前下手,斷然切斷經濟滑向通縮衰退的螺旋。

劉煜輝建議,接下來,中央信用站到第一排,用強力的手段來幫助企業、居民、地方政府資產負債表的修復。

比如,推出證券市場穩定基金,特別是在周期的低谷,果斷地买入中國的核心資產——藍籌。

以特別國債的方式,通過建立房地產國家收儲基金等方式,來幫助中國各個主體破損的資產負債表進行修復。

小編整理提煉了劉煜輝交流的精彩內容:

1.我們設想在2035年,中國的目標是要達到中等發達國家的平均水平,意味着之後的15年,中國經濟要保持5.2%的復合增長率。

當然,靠自然的增長率是不能實現這個目標的。其中有一半,甚至一多半是要靠匯率的升值來實現。

按照我們的測算,如果按照規劃的目標,2035年人民幣兌美元應該是在1:5之下。

但你看到,人民幣匯率今天的貶值趨勢,事實上跟我們的規劃目標是漸行漸遠。

這就是大家的焦慮所在,資本市場的焦慮所在,匯率市場的焦慮所在。

2.在未來困難的三五年內,是不是我們可以考慮把企業和勞動者五險一金的部分用特別國債的方式,把它承擔下來?

我們知道,中國企業的五險一金的負擔是相當重的,比方說一個企業要給一個員工發6000塊錢工資,它另外還要拿出2000塊錢幫他交五險一金。

如果中央信用能夠把這2000塊錢承擔下來,這個企業就能夠僱更多的員工,勞動者就能夠獲得更多的收入,這是一個正向的循環,幫助這兩個部門的資產負債表改善。

3.考慮證券市場的穩定基金。

大家都知道,相關方也有很多的利益訴求,求助於今天我們中國的資本市場,比方說股權財政、中特估等等。

但是這些東西你不能光憑嘴喊,光憑嘴喊的話,誰去买這個單啊?

一定要躬身入局,要做具體的事。

所以證券市場的穩定基金對於今天中國的資本市場尤爲重要,特別是在周期的低谷,果斷地买入中國的核心資產——藍籌。


人民幣正在承受相當大的貶值壓力


宏觀經濟形勢大家都很關心,應該說,今天中國經濟的內外形勢還是相當嚴峻的。

從內外條件來講,今天的人民幣匯率正在承受相當大的貶值壓力。

而貶值什么時候是個終點?

現在誰都不知道。

從內部的角度來講,人民幣匯率的貶值,它實際上反映的就是,我們過去建立的長期預期正在迷失。

什么是長期預期?

大家可能知道,兩年前,我們制定了一個未來15年的遠景目標規劃,就是2035年中國經濟和社會長期發展的規劃。

在2035年中國的目標是要達到中等發達國家的平均水平。

我們內部有個具體的量化指標,到2035年,大概中等發達國家的平均水平是人均2.5萬美金。

所以從2021年,那時候中國人均大概是剛剛跨過1萬美金,到2035年人均要2.4萬美金,

意味着這之後的15年,中國經濟要保持5.2%的復合增長率。

當然,靠自然的增長率是不能實現這個目標的。大家也知道,今天中國面臨巨大的人口紅利壓力。

我們的人口從去年开始已經淨減少,這個指標直接拖累了潛在增長水平。

所以這個5.2%的增長速度,其中有一半,甚至一多半是要靠匯率的升值來實現。

按照我們的測算,如果按照規劃的目標,2035年人民幣兌美元應該是在1:5之下。

但你看到,人民幣匯率今天的貶值趨勢,事實上跟規劃目標是漸行漸遠。

這就是大家的焦慮所在,資本市場的焦慮所在,匯率市場的焦慮所在。

這是從內部條件的角度來講。

如果讓匯率持續貶值繼續下去的話,那中國經濟和美國之間的絕對距離就會拉大。

我們跟美國,從歷史上講,實力最近的一個時間點是2021年,中國的經濟總量曾經達到了美國的76%。

去年,衆所周知的原因,匯率貶了10%,最後中國和美國的比例下降了10個點,大概去年相當於美國的66%。

如果今年的匯率持續飄下去,今年可能進一步的下滑,可能就到美國的60%。

如果匯率的趨勢不能反轉,通縮的壓力持續,那接下來,跟美國的比例就進一步的縮窄。


鄰國正在吸收中美

地緣政治格局下外溢的紅利


外部的條件,大家可以看看兩個境外市場的股票指數。

在一個強美元的緊縮周期中間,過去一年美元升值,

但是我們身邊的這兩個鄰居,一個是日本的股市,一個是印度的股市,創出了歷史的新高。

它反映的是什么?

反映的就是中央定位的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這個巨大的地緣政治變局當中所溢出的紅利,正在被我們這兩個鄰居所吸收。

剛剛印度的總理穆迪到美國去訪問,高調隆重的接待讓我們想起了大概20年前,911發生以後,中美之間的那個蜜月的關系。

日本和美國的關系不用說了,有很長的歷史淵源。

所以這兩種關系,某種程度上,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地緣政治——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所溢出的“紅包”被他們所吸收。

這就是中國的外部條件,相當之嚴峻。


尚存信用能力的主體必須站出來


經過這么長時間,大家都在激烈討論,很多的經濟研究者开始逐漸形成共識,因爲處理目前這個狀態我們並不陌生。

在過去30年的人類經濟史中間,先後有兩個超級經濟體進入過這種狀態,

30年前的日本和15年前次貸危機以後的美國都進入過這種狀態。

我們中國比他們晚了幾十年,同樣來到這個狀態。

這個狀態就是什么?

就是微觀信用的坍塌。

所以面對這樣的狀態,人類經濟史做出的選擇是什么?

就是一定要在經濟系統中間,找出一個尚存強健的信用意志和信用能力的主體。

這時候他必須要站在經濟的第一排,作爲擎天一柱,把這個要坍塌的天花板支起來,

整個系統要支起來,不讓它坍塌,然後爲經濟系統接下來漫長的修復和治療贏得足夠的時間和空間。

這個主體是誰?這個主體就是中央信用。

具體應該怎么做?

就是中央信用站到第一排,用強力的手段來幫助企業、居民、地方政府的資產負債表的修復。

我的意見是,希望形成一個系統性的、體制性的一套措施,因爲資產負債表的修復必然伴隨着比較長的時間,三五年的時間。

所以,既然是這么長的時間,我們就有必要形成一個系統化的、體制化的機制,來持續地規劃地幫助資產負債表修復的過程。

所以我的建議是,以特別國債的方式,

一定要建立一個特別國債的系統的發行機制和系統的三五年的長期規劃,來幫助中國破損的各個主體的資產負債表的修復。

具象來講,我的建議簡單跟大家說幾條。

比方說,在未來困難的三五年內,是不是我們可以考慮把企業和勞動者這一部分五險一金的部分用特別國債的方式,把它承擔下來?

我們知道,中國企業的五險一金的負擔是相當重的,比方說一個企業要給一個員工發6000塊錢工資,它另外還要拿出2000塊錢幫他交五險一金。

如果中央信用能夠把這2000塊錢承擔下來,這個企業就能夠僱更多的員工,勞動者就能夠獲得更多的收入,這是一個正向的循環,幫助這兩個部門的資產負債表改善。

比方說,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用特別國債的方式來顯著降低龐大的中國地方政府的債務?

現在顯性的、財政部承認的地方政府債務,大概60萬億。

隱性的部分非常龐大,有各種學術的研究、有各種研究的報告,大體上這個規模是顯性的3到4倍。

所以這么龐大的一個地方政府債務,現在周轉的成本非常高昂,高達4%。

如果這個成本不顯著降低,那會導致龐大的地方政府債務,它的信用和流動性逐漸喪失,進入僵持的狀態,從而酝釀系統性的金融風險。

比方說,我們是不是可以建立房地產國家收儲基金,幫助今天中國的房地產部門減輕巨大的去庫存壓力?

因爲今天中國房地產庫存累積的高度,跟2014、2015年一樣。

2015年巨額的房地產庫存當時是靠什么?

是靠6個荷包,是居民部門站在經濟的第一排,6個荷包加槓杆,把這個庫存給去掉了。

但是今天,家庭部門的負債率已經攀升到140%。

2015年家庭部門的負債率只有多少?70%-80%。

7年時間翻了一倍,現在140%。這是什么水平?

相當於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前的美國家庭部門的水平。

所以今天的6個荷包癟下去了,它不能站在第一排,它承受不起加槓杆的壓力。

但是必須有一個主體站到第一排,來頂住房地產庫存。

今天中國的房地產庫存,剛剛公布的統計局數字,待售的住宅住房的庫存是6.54億平,已开工在建的住宅庫存是54.6億平,兩個加在一起60億平。

如果按照中國家庭目前的房地產消化速度,一年大概10億平。

我覺得10億平肯定到不了了,今年肯定顯著落到10億平以下。

按照10億平算,六年的去化,這個比例是非常高的,這個數字是非常高的。

所以壓力非常大,必須有一個主體站在第一排頂住房地產庫存。

誰才有這個能力?

只有考慮中央政府的信用。

通過中央政府信用的幫助建立國家收儲基金,把冗余的房地產庫存部分轉化爲公用事業資產,

比方說人才房、公租房,甚至獎勵年輕人生養育小孩的獎勵資產。

大家都知道,今天中國的人口壓力極大,從去年开始每年淨減少1000萬人口,而且老齡化比例特別高。

所以怎樣挽救我們的人口資源?這恐怕是未來財政投資考慮的重中之重。

比方說建立獎勵生養育基金,我建議全面地負擔今天年輕的夫婦生養育小孩的全部成本。

包括前5年生的小孩子,都可以把它承接過來,

這是一本萬利的人力資本的投資,性價比最高的投資,我們必須要做,而且緊迫要做。


推出股市穩定基金,果斷买入中國核心資產


比方說,還有考慮證券市場的穩定基金。

大家都知道,相關方也有很多的利益訴求,求助於今天我們中國的資本市場,比方說股權財政、中特估等等。

但是這些東西你不能光憑嘴喊,光憑嘴喊的話,誰去买這個單啊?

一定要躬身入局,要做具體的事,一點一點來做。

所以證券市場的穩定基金對於今天中國的資本市場尤爲重要,特別是在周期的低谷,果斷地买入中國的核心資產——藍籌。

就像日本央行一樣,要讓中國的資本市場形成一個穩步底部逐級擡高的長期趨勢,

這樣長期的資金才能源源不斷地進入中國的資本市場,中國資本市場的廣度和深度才能拓展。

這都是我們要做的事情。

而且所有這些事情都有賴於一個強健的中央信用支持的系統機制。

只有這樣做,而且長時間地這樣做,中國的資產負債表才能穩健地得到有序的修復。

能不能這樣做?大家也認爲,技術條件是完全具備的。

因爲代表中央信用的這兩個部門,中央財政的負債率現在只有21%,在主要國家中間,這是最低的一個水平。

我們的人民銀行,經過過去五年的金融供給側改革,給我們留下了一個非常收斂的中央銀行的表。

同時,中國還有一個特殊的機制,

以國开行爲代表的政策性金融機構,它天然地就是一個財政和貨幣合流操作、協調配合的SPV處置平台。

所以我們有這么多技術優勢、技術條件,政策空間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滿足條件的。


突破常規,越早越好


那接下來,我們要注意,從學理上關注兩點,包括過去30年日本和美國的經驗教訓,我們得出兩個基本點。

第一個,接下來的宏觀政策要突破常規範式。

一定要深入到資產負債表的層面進行操作,而且是超常規的操作,財政和貨幣某種程度要進入合流的狀態。

你看日本和美國過去這30年的操作,總結下來就是三板斧。

第一個零利率,第二個QE,第三個MMT。

這構成整個非常規操作的三大主體。

我覺得今天中國的資產負債表,某種意義上我們是繞不過去的。

所以第一,一定是突破常規。

第二,越早越好,

一定要搶在通縮預期深度固化之前下手,斷然地切斷經濟滑向通縮衰退的螺旋,要把這個路徑斷然地切斷。

如果時間拖長了以後,當通縮預期逐漸深度固化了以後,未來再想幹這個事情,那就會事倍功半,甚至無力回天。

你像美國,美國2008年遇到這個事的時候,三板斧齊下。

第一時間把利率降到0,然後即刻迅速地啓動中央銀行的擴表。

美聯儲的表,2008年剛起步的時候,只有8000億美金,

今天美聯儲的表是多少?

是8.5萬億美金,擴了10倍之多,非常迅速。

所以美國通縮螺旋很快就被切斷,比較快地恢復到正常的經濟循環當中,所以這些東西都是我們要具備的。

當然,今天中國也有我們困擾的地方,這也是資本市場困擾的地方,就是今天我們這個時代的主題,確實在發生質的變化。

我們今天面臨一個非常嚴峻的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風高浪急可能是常態,甚至驚濤駭浪的風險未來可能襲來。

我們需要權衡,我們需要在國家安全、發展和生存中間做出權衡,這就是我們今天的難點。

但是我想,從本質上講,無論是國際還是民生,兩者是一個皮毛的關系,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民生是國際的基石。

簡單講,要穩經濟,必須救民生,只有救民生,才能穩經濟。

民生不存,國際焉附。

我們最近來北京也是參加各種智庫的會,聽到很多樂觀的信息正在凝聚,我相信在不遠的將來,中國的決策一定會出手。



標題:劉煜輝發聲!推出股市穩定基金,在周期的低谷,果斷买入中國的核心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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