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證券：歐盟對華“去風險”政策再落一子
2024年1月24日，歐盟委員會正式發布其酝釀已久的歐盟經濟安全一攬子計劃，主要涉及投資審查、出口管制、技術保護等措施，對華“去風險”逐漸成爲歐盟對華政策共識。預計歐盟“去風險”政策將優先圍繞關鍵技術、關鍵原材料、以及各類歐盟對外高度依賴的產業鏈展开，重點產業的“綠色貿易壁壘”也有進一步增多的可能性。但總體來看，該計劃後續仍有待明確細節，且還需在各成員國層面溝通和執行，短期內的實質性影響或相對可控。
▍2024年1月24日，歐盟委員會正式發布其酝釀已久的歐盟經濟安全一攬子計劃。
歐盟委員會網站於1月24日發布了歐盟經濟安全一攬子計劃，在地緣政治局勢緊張和全球技術變革之際，該一攬子計劃旨在“增強歐盟的經濟安全，同時維護歐盟貿易、投資和研究的开放性”，總體基調與其2023年6月提出的歐洲經濟安全战略（European Economic Security Strategy）相符。歐盟委員會宣稱，歐盟未來的行動將繼續以持續的風險評估和與成員國的战略協調爲基礎，以就歐洲面臨的風險和應該採取的適當行動達成共識。
▍內外壓力之下，歐洲社會思潮正呈現出左右傾向的激烈碰撞，“去風險”逐漸成爲歐盟對華政策共識，新的一攬子計劃便是具體體現。
歐洲長期以來踐行富有理想主義色彩的內外政策，在氣候、福利、自由貿易、區域一體化等領域的改革走在世界前列。然而近年來，在外部動蕩加劇、內部經濟低迷的雙重壓力下，歐洲內部的民意基礎發生動搖，出現向保守主義“右”轉的傾向。當前歐洲社會思潮正呈現出左右傾向的激烈碰撞，歐盟內部政治運行的搖擺不定可能給中歐關系帶來不穩定因素，對華“去風險”便是典例。“去風險”一詞最早由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在2023年1月的達沃斯論壇上提出；2023年3月，馮德萊恩就歐盟對華政策發表講話，首次系統性闡述“去風險”的政策意涵；2023年5月，“去風險”一詞作爲對華政策目標被正式寫入七國集團聯合公報，表明“去風險”正在成爲歐美主要國家對華政策的共識。
▍新的一攬子計劃主要包含五方面措施，其中投資審查、出口管制、技術保護等最爲關鍵，或將對中歐經貿關系造成一定擾動。
根據歐盟委員會官網發布的信息，該計劃主要包含以下五個方面。第一，加強對進入歐盟的外國投資的審查，進一步加強對歐盟安全和公共秩序的保護；第二，在充分尊重現有多邊機制和成員國權益的情況下，促進歐洲在出口管制領域進行更多討論和行動；第三，協調成員國和利益相關者，以查明少數技術領域對外投資所產生的潛在風險；第四，討論如何更好地支持涉及具有雙重用途潛力的技術研發；第五，建議歐洲理事會加強國家和部門層面研究安全的措施。總體來看，歐盟強調的“經濟安全”與通常理解的“貿易平衡”的內涵並不相同：一方面，“貿易平衡”的涉及領域廣泛，而“經濟安全”則更強調部分關鍵環節。另一方面，如在本地設立工廠等模式，可有效解決中歐“貿易平衡”問題，但歐盟“經濟安全”問題則更強調關鍵產業鏈、關鍵技術、關鍵原材料的可控性，因此保護性色彩進一步增強。
▍展望後續，我們預計歐盟“去風險”政策或將優先圍繞關鍵技術、關鍵原材料、以及各類歐盟對外高度依賴的產業鏈展开。
在具體領域上，以下政策文件或可作爲參照。
第一，2023年6月歐盟委員會發布的歐洲經濟安全战略，提出對四個領域進行了風險評估，包括：以能源安全爲主的供應鏈彈性風險；關鍵基礎設施的物理及網絡安全風險；技術安全和泄露風險；經濟依賴長期化或脅迫風險。
第二，2022年4月歐盟委員會發布歐盟战略依賴和能力報告（Strategic Dependencies and Capacities），指出目前歐盟在諸多產業鏈上有明顯的對外依賴，主要包括採礦、基礎金屬、石油、計算機與電子等。
第三，2023年10月歐盟委員會公布了一份關鍵技術清單，進一步細化了“去風險”的具體領域，稱將在2023年底前圍繞半導體、人工智能、量子計算和生物技術四項技術率先开展風險評估；此外，歐盟委員會還列舉出了六項關鍵技術，有待進一步與歐盟成員國協商確認，分別是先進的連接導航和數字技術、先進傳感技術、空間和推進技術、能源技術、機器人與自主系統、先進材料制造和回收技術。
▍歐盟在重點產業的“綠色貿易壁壘”也有進一步增多的可能性。
在战略規劃角度，中歐均將新能源相關產業作爲綠色低碳轉型發展的重點產業。在原材料供給角度，中歐對相關大宗原材料的需求重疊度高。因此，在歐盟試圖逐漸擺脫對俄化石燃料的依賴之際，其在新能源產業鏈上的對華“依賴”再度引發其內部擔憂。在競爭方式上，歐盟將氣候政策通過“利益排他化”、“意識形態化”、“議題安全化”三種形式與歐盟的發展战略相聯接，在“共同的價值觀、利益”的基礎上整合多方力量，以共同應對“威脅和挑战”。其中，碳關稅是將氣候問題“武器化”的典型手段。後續除已落地的碳關稅外，歐盟在新能源相關產業的“綠色貿易壁壘”或將進一步增多。
▍總體來看，由於該計劃部分內容仍在公衆咨詢階段，後續仍有待明確細節以及在各成員國層面溝通和執行，因此我們認爲其短期內的實質性影響或相對可控。
一項計劃的實際效力，仍取決於制度細節以及執行力度。一方面，該計劃目前仍以原則性規定爲主，部分內容仍在公衆咨詢階段，需密切關注後續推出的制度細節；另一方面，經濟安全問題的行爲主體仍然是具體的主權國家，而歐盟內各國的利益較爲多元，如何實現有效的政策協調與執行也有待後續推動。因此，我們認爲其短期內的實質性影響或相對可控，需後續進一步觀察其政策進展。
▍此外，2024年的美國大選同樣可能對中歐關系造成動態影響。
若特朗普在競選中勝出，歐盟對華“去風險”政策在執行上或更加注重短期平衡。拜登政府在政策取向上更強調修復與盟友之間關系，疊加俄烏危機等諸多地緣政治挑战，中歐關系曲折生變。相對民主黨，共和黨在美歐貿易以及北約軍費問題上與歐洲存在分歧和摩擦，且歐洲國家對民主黨政府支持的新能源補貼政策頗有微詞。盡管歐盟在長期上走向“战略自主”（Strategic Autonomy）的目標難有改變，但若特朗普在競選中勝出，歐盟對華“去風險”政策在執行上或更加注重短期平衡。
▍風險因素：
歐洲經濟壓力超預期惡化；中歐經貿關系超預期惡化。
注：本文節選自中信證券研究部已於2024年1月30日發布的《海外政策時評（16）—歐盟對華“去風險”政策再落一子》報告；楊帆 遙遠 崔嶸
標題：中信證券：歐盟對華“去風險”政策再落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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