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1962年—1971年,中國每年出生的人口都在2500萬上下,到2022年,他們正以平均每年2000萬人的速度退休。這意味着,我國將迎來“史上最大退休潮”。近期,我們將不時推出“退休潮”系列文章,該系列將圍繞這群“新老人”退休生活變化、中國老齡化、退休福利保障等核心問題,講述不一樣的退休話題。

表面看距離老齡化最遠的就是教育部,可解決人口紅利背後,最深層次的根源和出口卻在“教育”二字。

以鄰爲鏡,可以“正衣冠”。

這些年,越南和印度看着我們,看是否會像中國一樣取得經濟奇跡,而我們則不時把目光看向隔壁的鄰居——日本。

於是,有關兩者對比的文章也時不時出現。比如,攜程董事長梁建章近日在新書中提到,中國的老齡化程度和日本相比,差不多有35年的延遲。以此類推,中國的老齡化开始影響創新活力,大約就會發生在2020-2030年之間。

然而,日前小巴看到另一篇公號文章,卻認爲中國的老齡化不能簡單類比日本,尤其是在創新活力方面,這個觀點挺有意思的,今日便聚攏大家一起,展开聊一聊。


1

中國老齡化新解


這個視角起源於一篇題爲《中國的老齡化,和日本有個巨大不同》。

該文寫到,中日老齡化巨大的不同在於:

日本80、90年代开始的老齡化,是最優秀的那代勞動者退出市場,無論是知識水平還是敬業精神,競爭力都是世界頂級的,是設計飛機航母和美國人打仗的那代人。

接替他們的卻是“寬松世代”(泛指1987年之後出生的孩子,因日本奉行寬松的教育方法,而引來外界對這部分人群學習能力低下、不能喫苦的質疑)。

相比之下,今天中國的老齡化,退出市場的50後、60後,他們的受教育水平相對較低,取而代之的是,進入職場的大學生數量逐年上升。

它提供了幾個數據,指出2000年僅0.13億大學生進入職場,2017年升至1億,2040年將升至2.7億,該文預估,中國勞動人口中大學生數的峰值約在2050年前後出現,總數達3億。

“3億是什么概念?如果他們組成一個國家,人口規模可以在世界上排第4,接近美國的總人口(3.3億),更是日本總人口(1.2億)的2.5倍。”

以此推理,文章認爲,2010年後中國出現了那么多好產品、好公司(如高鐵、5G、微信、抖音等),本質上與2010年开始中國勞動者中的大學生數突破5000萬人有關。

最後的結論是:勞動人口中的大學生數量的龐大,高素質勞動者對低素質勞動者的迭代,才是中國人口紅利的本質,而且這個過程遠未完成。

這個帖子中,至少有兩個問題值得探討。

▶▷ 第一,中日之間老齡化的巨大差別,是否如上所言,是這“一出一進的此消彼長”?

▶▷ 第二,勞動人口中大學生數量的逐年遞增,中國是否會迎來第二次人口紅利?


2

是此消彼長嗎?


先來回答第一個問題:中日之間老齡化的差別,是否是“一出一進的此消彼長”?

首先,對於中日之間老齡化的巨大差別,帖子的分析看似很有道理,但小巴在與幾位專家的交流中發現,他們均指出了這個說法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日本是“先富後老”,中國則是“未富先老”。

從數據上來看,日本人口進入負增長時,人均GDP比中國高得多。日本在2005年至2009年這幾年期間進入人口負增長,彼時日本人均GDP約3.7萬美元,而中國在2022年人口進入負增長時,人均GDP約爲1.2萬美元。也就是說,中日兩國在人口進入負增長時,中國人均GDP僅相當於日本的約三分之一。

根據日本總務省公布的數據,截至2022年9月15日,日本的65歲以上人口共有3637萬,約佔總人口的29.1%。

日本目前老齡化群體的主體是生於战後的一群人,廣義上則包括1945年至1954年出生的人,也被稱爲“團塊世代”。

《日本華僑報》總主筆蔣豐如此分析兩國老年人群的對比:

“團塊世代”整個職業生涯與日本經濟高速增長的區間重合,他們退休時,結清房貸的同時還能領取較爲豐厚的退休金。這些動產或不動產,不僅爲“團塊世代”的養老提供補充保障,也推動了“銀發經濟”發展,成爲有消費能力的主流群體。

而當前中國60歲以上老人分布情況呈現出村大於鎮、鎮大於市的現象。也就是說,老齡人口比重與養老服務供給出現了倒掛。同時由於養老金雙軌制等歷史問題的存在,養老金的覆蓋出現不平衡現象。

另一個更扎心的數據是,中國人均GDP接近發達經濟體下限,但13.5%的老齡化程度已經超過中高收入經濟體的平均水平(10.8%),因爲中國面臨着經濟增長和養老負擔的雙重壓力。

獨立人口學者何亞福還表示:上述帖子的觀點沒有意識到低生育率對中國經濟的長期負面影響。

“人口問題是慢性問題,低生育率和人口負增長在短期對經濟的影響比較小,但有長期的負面影響。隨着中國出生人口的不斷下降,20年之後,中國的大學畢業生將越來越少。如果不能有效提升生育率,未來出生人口不斷下降,那么中國經濟在二三十年之後很可能會停滯不前。”他說道。


3

大學生人數逐年上升

是第二次人口紅利?


第二個問題,中國勞動人口中大學生數量的逐年遞增,是否會迎來第二次人口紅利?

對此,恐怕沒有如此樂觀和簡單。

我們聊人口時存在這樣一種情況,那就是說到“人數”時,總覺得人太多了,對環境的衝擊也很大,但一說到“勞動力”或“人才”時,又總覺得太少了。

盤古智庫老齡社會研究中心副主任李佳分析,1960年,中國6億多的人口數量,佔全球人口的22%,預計到2050年,中國人口約爲13.2億,佔全球人口的比重將爲13.6%,但13億的絕對值依然是美國的4倍,其中勞動人口達8億,這樣的數據肯定不能說“勞動力不足”。

那究竟哪裏出了問題?原因很簡單,直接點說,我們不能直接將大學生的數量和比例,等同於經濟發展的水平。

還是回到了老生常談的問題:就業市場的結構性錯位,一方面是大學生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另一方面是企業也抱怨“招不到人”。

何亞福補充道,盡管這代年輕人的受教育水平明顯高於上一輩人。但存在兩個問題:一、文憑如果不適應就業市場需要,就發揮不了應有的作用;二、在喫苦耐勞和心理素質方面,現在很多年輕人不及上一輩人。

即,受教育水平≠人口素質。

李佳也如此告訴小巴,我們正處於第一次人口紅利逐漸減弱的時期,正在尋找第二條曲线,但第二條曲线一定不是簡單地以學歷指標來衡量。

“現在要寄希望於提高人口素質,這就是所謂的第二次人口紅利,但千萬別把學歷當作人口素質,不能把學歷作爲唯一的衡量指標。”他說道。


4

看向未來的“教育紅利”和“老齡紅利”


那么,我們該去哪裏尋找人口紅利的第二條曲线?

至少存在這兩個出口:“教育紅利”和“老齡紅利”。

先說第一個,向教育要紅利。

前不久,我們寫文《第一波少子化衝擊:5600座幼兒園消失了》指出,隨着全國多地幼兒園招生遇冷,首輪幼兒園關停潮已經到來。

而李佳則告訴小巴,這樣的問題此後會蔓延至更多年齡段的學校。

他認爲,這是少子化帶來的必然問題,當前出生人口僅爲此前的1/3,這意味着未來將出現1/3的大學,1/3的中學,1/3的小學招不到學生的情況。也正因爲如此,推動人口素質成爲了一件重要且緊急的事情。

也就是說,教育領域需要趕緊爲老齡化和少子化問題做准備和適應動作了。在國家各部委中,表面看距離老齡化最遠的就是教育部,可解決人口紅利背後,最深層次的根源和出口卻在“教育”二字。

李佳指出,並非僅從今天年輕人身上去找人口紅利,而是從今天开始出生的孩子身上去要人口紅利。因爲今天出生的孩子,到2050年,正是20多歲步入社會發揮作用時。

眼下,教育改革也多次被提及,尤其是最近ChatGPT大火,更是引發了“面對AI衝擊,教育需要新變革”的討論。無論是從哪個角度出發去看待教育問題,都充滿了緊迫性和必要性。

再來說說“老齡紅利”。

說到老齡化,我們總習慣說“老齡化問題”這幾個字,但其實這裏有一個誤區,嚴格說老齡化不是問題,而是趨勢。因爲人類壽命延長是社會經濟發展進步的必然結果,死亡率下降是任何國家都在不斷努力爭取的目標。

面對老齡人口的增加,日本的前車之鑑或許能給我們一些啓發。

從2004年开始,日本老齡者再就業呈現出18年的連續增長。截至2021年,日本已經有909萬人老齡者再就業,達到日本老齡人口的25.1%。

這些老齡就業者的行業前排順序爲:第一是批發業和商店,約130萬人就業;第二是農業、林業相關行業,約104萬人就業;第三是服務行業,約103萬人就業;第四是醫療和福祉行業,約101萬人就業。

在日本生活多年的蔣豐表示,日本社會應對老齡化社會,已經形成了“老有所爲”“老有所用”,把老人當作社會財富的氛圍。老年人經驗、人脈等方面佔據優勢,年輕人則在體力、接受新事物尤其是信息科技的能力方面佔據優勢,在進行分工時,可以充分考慮兩個群體的互補性,避免重疊或可被取代的工作內容。

“日本政府在養老、介護、公共設施等方面引入的助老、助殘建設規劃標准,對於中國建立宜居社會有很大的參考價值。”他說道。

人口問題專家、全球最大的調研公司之一益普索公共事務CEO 達雷爾·布裏克說過這樣一句話:“人口下降既不是好事,也不是壞事,但它是一件大事。”

中國當前所面臨的老齡化趨勢和少子化趨勢,在全球來說並非特例,但中國需要找到符合國情的解決辦法,提前制定並逐步开展一整套適合人口發展趨勢的新治理體系。



標題:對比日本,中國的老齡化會有哪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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