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年將近,又讓“春晚”這個話題,再度成爲了網友熱議的焦點。

只是我們隱約能感覺到,如今的風向,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自1983年第一屆春晚开始,這頓伴隨着我們中國人的特殊“年夜飯”,已在風風雨雨中走過了40年。

40年前,中國人聚攏在電視機前看春晚。

電視機屏幕,是黑白的,裏面的節目,卻是色彩斑斕的。

20年前,春晚發展到頂峰,徹底徵服了國人的心。

齊齊整整看春晚,邊看邊聊,也成了一家人團圓過年的新儀式。

10年前,隨着老一代笑星隱退,春晚开始面臨“不好看”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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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大多數人,依舊把它當成除夕夜的BGM,主打一個氛圍陪伴。

不過,到了這幾年,很多人不僅懶得看春晚了,甚至連吐槽春晚的興致,都沒有了。

短視頻裏刷幾個春晚舞蹈集錦,似乎就算是對春晚最大的支持了。

甚至,在某些小圈子裏,還出現了“你還在看春晚”的變味流行語。

所有人都在問,曾經睥睨天下的春晚,到底怎么了?

今天,皮哥就不妨借着“龍年春晚”這個話題,與大家聊聊春晚,再看看今年的春晚怎么排,才好看。

01、

過去“春晚”好看的本質。

你可能吐槽過春晚無數次,但只要閉上眼睛,腦海中依舊會湧現出無數經典畫面。

陳佩斯和朱時茂的小品《喫面條》,馮鞏、牛群的《點子公司》。

趙麗蓉的音容笑貌,趙本山、範偉和高秀敏組成的“鐵三角”,王菲和那英合唱的《相約98》……

春晚的記憶如潮水般奔湧而來,這些經典歷久彌新。

但拋开回憶的濾鏡,我們重新審視那個時代,就會發現一絲端倪。

春晚誕生的1983年,剛好是改革开放初期。

中國一直處在文化禁錮的狀態,急需一次全方位的釋放。

1994年的春晚,導演黃一鶴冒險讓陳佩斯和朱時茂表演了《喫面條》。

這個節目,在國家體育總局的食堂,先進行了試演,觀衆笑得前仰後合。

結果春晚籌備組的人卻犯了難。

在春節聯歡晚會上,讓大家這么樂,合適嗎?

現在觀衆很難理解當時的顧慮,但在當時經歷了十幾年的緊張氣氛後,放松大笑成爲了非常奢侈的一件事兒。

直到除夕夜《新聞聯播》都播完了,大家還是猶豫,讓不讓陳佩斯朱時茂上春晚。

最後導演黃一鶴拍板:你們上,出了事兒我擔着!

當晚,《喫面條‬》播出時在全國引發了轟動效應,這個節目也被認爲是小品的开山節目。

陳佩斯在逗笑觀衆的背後,是這個國家人們十幾年緊繃的一次釋懷。

1985年第三屆春晚籌備時,導演黃一鶴想着,前兩屆春晚都是在室內演播室小場地,這次就搞個大的。

他直接把春晚搬到了工人體育場,不過當時,整個國家,都沒有在戶外辦大型晚會的經驗。

1985年的春晚,是在北京冷冽的冬風裏舉辦的。

演員被凍得瑟瑟發抖,觀衆看得是心驚膽战,可想而知播出效果一塌糊塗。

事後央視通過《新聞聯播》向觀衆道歉,導演黃一鶴也直言自己“都不想活了”。

黃一鶴的感言也告訴我們,那個年代,辦好春晚是硬性任務,在這樣的高壓下,春晚必須好看。

從這兩個方面,我們不難發現。

其一,與其說過去的春晚好看,不如說改革开放初期,文藝圈積攢了近20年的存貨,需要一個窗口釋放。

那時候不只是春晚,電影、文學、電視劇等藝術形式全都百花齊放。

這是多年禁錮,帶來的文藝復興,是不可復制的。

文藝圈用20年的存貨,每年給春晚輸一次血。

最後呈現在觀衆面前的作品,一定是優中選優的精品,想不好看都難。

其二,之前,中國人在長期壓抑的氣氛裏生活,放聲大笑成爲了時代的剛需。

不過,上面不可能出一個文件告訴大家,快樂無罪,放聲大笑吧。

那么,春晚就起到了風向標的作用,告訴所有人,新的時代到來了。

所以,過去不是春晚好看,大家才發笑,是大家需要發笑,才有了好看的春晚。

02、

“第二階段”

春晚的轉折點,比我們實際看到的,還要早。

姜昆在春晚舞台上,曾留下《虎口遐想》這樣的經典,背後是編劇梁左,這樣的大神一起參與創作。

後來梁左去世,姜昆的作品質量也逐漸下滑。

陳佩斯和朱時茂,春晚小品的开創者,真正的喜劇大師。

他們後期嘗試各類新型的喜劇,比如魔法和小品的融合,但笑果一般。

98年的《王爺與郵差》,是他們最後的輝煌。

馮鞏和牛群也是春晚的黃金搭檔,合作過很多經典的諷刺小品。

但2000年後,牛群去當縣長。

馮鞏之後和郭冬臨短期合作,後來开始帶新人。

作品質量雖然下滑,但那句“我想死你們了”,依舊聽着很親切。

趙麗蓉2000年去世,一代小品女王自此隕落,趙本山則接過了這一擔子。

趙本山是公認的小品王,21次上春晚,拿了15次一等獎,是最高的山,也是最長的河。

毫不誇張地說,在趙本山最巔峰時,全國人民看春晚,都在等他出現,他一表演節目,整個中華大地放鞭炮的聲音都小了。

但即便是老趙的巔峰期,也出現了疲態。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賣拐三部曲。

這個系列當年讓大家笑得肚子疼。

不過,這類小品拿騙子當主角,還讓騙子得逞了,擱現在高低被網友扣上三觀不正的帽子。

當然,最大的弊病,還是笑點的設置。

趙本山用很多押韻的繞口令,和一些腦筋急轉彎的東西,如“樹上騎個猴”當笑點。

這類笑點,是遊離於劇情之外的,用陳佩斯的話說就是“節外生枝”。

當主线劇情,無法提供笑料的時候,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節外生枝” 。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陳佩斯的《主角與配角》。

裏面所有的笑料,都是爲主线劇情服務,用結構設計產生的笑料,才是高級的笑料。

你看,連春晚第一人趙本山,都頻繁使用討巧的手法逗觀衆,春晚的頹勢其實從20年前就开始了。

2009年的《不差錢》被認爲是趙本山最後的巔峰之作,但這個小品裏面投機取巧的部分也很多。

“這個可以有。”“這個真沒有!”

這個笑料,就是通過劇情衝突產生的,是高級的笑料。

“眼睛一睜一閉,這輩子過去了。”

這個笑料,就是“節外生枝”產生的笑料。

《不差錢》的劇情結構松散,更多靠的就是東拼西湊的東西逗笑觀衆,笑果極佳,但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之後趙本山的小品,呈現兩種矛盾的路线。

他一邊上地方春晚,小品依然很搞笑,本山大叔也能完全放开,有時候表演,自己都笑場了,觀衆反而看着更可樂了。

他另一邊還在上央視春晚,但小品質量大打折扣,自己也變得越來越局促。

這也說明,春晚的創作尺度,在不斷收緊,連趙本山都越來越駕馭不了這樣的舞台。

在2021年春晚小品《同桌的你》裏,他自我調侃:

“拉倒吧,別提他了,我最不愛看他,年年出來,挺大個臉。”

結果一語成讖。

2012年,趙本山遭遇作品難產。

先是《第一場雪》被斃,緊急替換的《相親2》在幾次彩排中,也反響不佳。

隨後,本山傳媒以身體無法支撐爲由,宣布趙本山退出本屆央視春晚。

2013年,趙本山再度無緣央視春晚。

所有觀衆心照不宣——

趙本山的央視春晚時代,已經徹底成爲過去。

2014年,沈騰和馬麗的《扶不扶》被認爲是小品時代最後的輝煌,事實上這個小品也是趙本山指導的,很多人感嘆老趙後繼有人了。

可惜當年電影《夏洛特煩惱》票房大賣,沈騰不愿意做下一個趙本山,而想做下一個周星馳,事業重心也放到電影上了。

春晚的沒落,固然讓人唏噓。

但理性分析後我們可以發現,它不過是從特殊時期的產物,回歸到了一台大型晚會的本質。

雖然沒那么好看了,但依舊有亮點。

03、

春晚真正引發公衆大面積議論,是從2016年开始的。

標志性事件有兩個。

第一件事。

當年是猴年春晚,大家一致呼籲六小齡童上春晚,再度扮演孫悟空。

最終六小齡童出現在了遼寧春晚上,一場《金猴鬧春》喚起了一代人的情懷。

第二件事。

2016年2月,閻肅去世,就是寫《敢問路在何方》的那個老爺子。

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位置高,但很接地氣,心態也年輕,寫詞風格很輕盈。

我們經常能在《星光大道》看到他在評委席談笑風生,年輕人喜歡的趨勢他都能知道個大概。

每年春晚及其他重要晚會,閻肅都是總策劃和總審核。

有他們這些人在,春晚往往能在主旋律和合家歡之間,找到平衡點,雖然總體風格會平庸,但不乏亮點。

隨着閻肅等一批老藝術家的離去,春晚也完成了更新換代。

新上來的人,極力拉攏年輕一代,融合新鮮事物,但在節目內容上,多採取保守策略。

於是,2016年以後,春晚开始變得熟悉又陌生。

這幾年的小品表現,就是這一轉變的縮影。

譬如:夫妻因爲一個熱搜視頻吵架,最終和解。

再譬如:夫妻相約離婚,結果在照相館回憶起舊事,最終和好。

當張凱麗赤裸裸說出“單身是狗”時,當賈玲年復一年上演婆媳亂鬥時,當不同的人因爲一些奇怪的原因,沒法趕回家喫餃子時。

觀衆感受到的,不是片刻的放松,而是如蠅一般,嗡嗡嗡的聒噪。

开場順口溜+中間玩網絡爛梗+強行制造誤會+不出意外和好+輸出價值觀+一起包餃子,這套公式,已經成了小品創作模板。

想當年,春晚是流行語制造機,而現在,春晚成了網梗點唱機。

這個巨大落差,讓人喫驚。

皮哥大膽預測一波,今年春晚會出現“尊嘟假嘟”這樣的梗,我甚至能腦補出,蔡明說出這句梗時的樣子。

04、

如今的“春晚”,究竟在看什么?龍年春晚,該怎么排,才能滿堂彩,3條建議

簡略梳理了春晚的發展脈絡後,再給如今的春晚开藥方就不難了。

我們首先要做的,不是想着如何把春晚排得好看,而是給春晚松松綁。

過去大家的娛樂活動匱乏,把所有對精神文化追求,寄托在一年一次的春晚上,春晚越精彩,越反襯出精神生活的貧乏。

現在大家精神生活豐富了,天天都能穿新衣、下館子,隨時都能看比春晚好笑一百倍的電影和演出。

所以,春晚不好看了,其實也是時代進步的標志。

明白了這一點,我們也就明白了看春晚究竟在看什么。

在這個時代,看“春晚”,就是選擇了一種陪伴。

你勞累了一年,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老家,電視上正在播放春晚,你瞬間找到了回家的全部意義;

除夕夜,你們一家四口搓了一晚麻將,全程沒擡頭看過春晚一眼,但電視機裏時不時傳出歡聲笑語,有那么一瞬間,你會覺得有春晚真好;

過年過節,你去親戚家串門,雙方一陣寒暄後,變得無話可說,這時電視台在重播春晚,你們一下子找到了共同話題,插科打諢度過了這段尷尬時光;

多年後,你偶爾打开曾經的春晚片段,當年不好笑的那個小品,一下子讓你回憶過去的舊時光。

這些就是春晚全部的意義,僅此而已。

給春晚松了綁之後,我們才有把春晚,排得好看的可能。

可能之下,春晚又該如何去做呢?皮哥有三條建議:

其一,可以不笑,但別使勁讓我們哭。

小沈陽說過,他之所以不再演小品,就是受不了那種“喜頭悲尾”。

春晚小品那幫創作者,似乎把“喜劇的內核是悲劇”當做了金科玉律,不好好研究笑點,非要把觀衆整哭。

只有觀衆哭了,這才是高級的喜劇。

這其實是和過年歡樂的氣氛背道而馳的,大家辛苦一年,好不容易湊在一起,樂呵樂呵就完了,誰愿意哭喪着臉?

其二,可以無聊,但別說教。

所謂文以載道,春晚節目組特別喜歡教育人,常常在小品裏夾帶私貨,大家看着膩煩。

其實趙本山早就說出了真相:

“你那個作品教育不了人,我們365天都在教育的過程中走過,就這一晚上你還教育他有用嗎?就讓他快樂起來,快樂就是主題,沒有別的。”

現在趙本山退休了,你讓後來者逗笑大家實在太難了,那就發揮好自己BGM的作用,老老實實搞熱鬧氣氛就行,別再年三十給大家上課了。

其三,可以混搭,但別喧賓奪主。

現在的春晚小品特別喜歡用一些明星,目的是拉近與年輕觀衆之間的距離,出發點是好的,但有點喧賓奪主了。

舉個例子,馬東之前是春晚小品總導演,後來出來單幹,搞出了《一年一度喜劇大賽》,節目裏的sketch就是新型的小品形式,很多腰部演員,也因爲這個節目被觀衆一看見。

可是,這些演員忙死忙活,最後能上春晚的寥寥,SKETCH這種形式,也很難出現在春晚舞台上。

反而是一些大牌明星,輕輕松松能在春晚小品裏客串。

該來的來不了,不該來的佔着位置不肯走,這樣的春晚,精彩難度必然會陡增。

以前,因爲馬季、陳佩斯、趙本山等演藝巨匠,我們習慣用“笑聲”來定義春晚的成功;

現在,當老一代藝術家遠去,我們可以放下執念,用百花齊放、賞心悅目,賦予春晚新的活力。

2024年的春晚就剩下1個多月了,現在的觀衆已經對春晚祛魅了。

只要春晚能把握好不同的節目表演形式,好好營造節日氛圍,踏踏實實講述百姓故事,最後呈現的東西,一定會贏得滿堂彩。

就是,全程4個多小時,我寧可站着,也會把它全程看完。

今年龍年春晚,它在改變嗎?我們拭目以待……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一粒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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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龍年“春晚”排成這樣,我斷言:觀衆看完,會站起來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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