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甄選,塵埃並未落定
“東方甄選高級合夥人”、“新東方教育科技集團董事長文化助理”、“新東方文旅集團副總裁”。
俞敏洪和東方甄選用三個新title撫平了飯圈衆怒,加上16日對CEO孫東旭的免職,前些日子流傳的“二選一”傳聞不證自明,老俞用迅速糾錯的殺伐決斷給了資本市場一個交代,盤中東方甄選漲幅一度達到25%。
“小作文”風波後首度復播的董宇輝重回直播間,與老俞同框直播,回應升職時依然表示“遠超過我應得到的,我是惶恐愧疚的...”,再播一場後會休個長假。
等歸來後,董宇輝的身份和定位有了清晰的轉變,升職意味着董宇輝未來對東方甄選的運營管理會有更多的話語權,在東方甄選的主账號外,還將爲其單獨建立直播間和工作室,打造獨立IP,而且一旦董宇輝離开東方甄選,账號還是歸他本人所有。
塵埃似乎落定,飯圈“阿姨”滿意了,有人“下課”了,董宇輝不走了。
獲益最大的不只是董宇輝,東方甄選借此公關危機吸取了非常深刻的經驗:超級IP與明星員工有着天壤之別,如果無法再造一個“董宇輝”,那就必須要在有限的生命周期裏與他保持平等、合作、共贏。
只不過,對超級IP過度依賴本就是MCN機構的最大風險,過往例證無數。
這個結果,讓局面顯得十分擰巴。盡管東方甄選一直以供應鏈平台,產品科技公司自居,董宇輝的走紅只是公司抽到的一張彩票,從上市公司經營的角度而言,“去董宇輝化”似乎是公司向市場證明蛻變的必經之路。
換句話說,怕你們關系不好,又怕你們關系太好。這讓東方甄選日後的轉型,逐漸升級到了hard模式。
01超級IP ≠ 明星員工
原本只是“小作文由誰撰寫”的爭論,竟一下升級到“董宇輝是否被虧待”的詰問。
小編與董宇輝,以及董宇輝粉絲先就原創歸屬展开對线,隨後CEO“東方小孫”加入到了輿論战裏,但過度的肢體語言表達不僅沒有呈現出一副耐心解釋的姿態,“董宇輝年薪不止網傳的幾千萬”還激起千層浪。
壓力給到了俞敏洪,CEO與董宇輝“二選一”的網傳記錄不脛而走,道歉也無濟於事,公司直播账號幾天內粉絲掉了231萬,對比鮮明的是,董宇輝的抖音账號4天漲粉超815萬。
粉絲已經做出了選擇,似乎在支持董宇輝出走,老俞只好硬着頭皮,來了出“揮淚斬馬謖”。
在飯圈“丈母娘”眼裏,東方甄選的成功與董宇輝自然是分不开的,自家孩子實誠,出了名不吆喝,但你不旦虧待了他,還要削弱他的光環,說什么也要爲“自個孩子”爭口氣。
網絡上有一條評論直接喊出了精髓,“這就好比周傑倫在演唱會上唱歌,方文山突然跑上台喊‘歌詞都是我寫的’”。
這不是“丈母娘”們第一次爲董宇輝抱不平了。
董宇輝的飯圈影響力是現象級的,不僅讓東方甄選變成了抖音粉絲累計超4000萬的頭部帶貨公司,還讓東方甄選股價從最低2.84港元一路暴漲至最高75港元,估值五六百億港元。
在東方甄選高管的社交評論區裏,經常有粉絲留言討論董宇輝的待遇問題。在東方甄選成爲頭部帶貨账號後,“去董宇輝化”時有跡象露出。
比如東方甄選圖書號曾經主打個人IP,如今已經去掉了“宇輝力推”的標籤,自營品牌牛排包裝上的“方臉老師”董宇輝的形象也不見了。
輿論此時關切的並不是小作文的原創究竟是董宇輝還是文案團隊,碰巧和“孟羽童”話題撞到一起,變成了“打工人困境”,“辦公室政治”等支线,馮唐、樊登、倪萍等人在東方甄選直播間的談話片段被斷章取義,營造了後知後覺的大徹大悟。這時候老俞或已意識到,單憑幾句道歉,根本壓不住。
另一種輿論聲調,是圍繞東方甄選究竟該給董宇輝多少回報才算合理的討論,惹得曾經的新東方名師,現在的頭部帶貨主播,羅永浩稱得上是董宇輝的“老前輩”和“師兄”,在這件事情上頻頻發聲。
有人說老羅借事兒蹭流量,踩競對,目前東方甄選的市值,大約是交個朋友的15倍;也有人說多虧了老羅助力引導輿論,給東方甄選施加壓力,才有了目前的方案。
老羅和無數粉絲一樣,都拿董宇輝和李佳琦、小楊哥等一衆頭部IP來比較,強調的是,其他超級IP和機構在利益分配上是能做到公平公正的,要么是自家機構,要么佔了大多數股份,董宇輝拿的那點根本凸顯不出他的價值。
直播電商頭部高度集中的趨勢是客觀規律,團隊固然重要,但是只有董宇輝掌握着乘數效應。既然配得上那千萬分之一,那么對比其他頭部主播的收入,東方甄選給董宇輝的確“寒摻”了。
盡管董宇輝多次澄清,金錢至上的邏輯不適用於他本人,平台已經給的足夠多。按馬斯洛需求原理,物欲滿足之後有更高級的精神追求能給人帶來快樂,繼續爲東方甄選建言獻策,發光發熱,是董宇輝的追求。
“士爲知己者死”,這或許才是“丈母娘”們愛董宇輝的原因。還有人牽扯到出身比較上,認爲農民出身的董宇輝懂得知足常樂,重視平台的依靠;而如孟羽童,老羅等人家境更加殷實,有機會就得單幹,人生難有幾回運。
拋开主觀論斷,“足夠”是董宇輝的個人選擇,尊重即可,況且他手裏還有未解禁的期權,差不到哪兒去。
在這裏,“值不值”和“夠不夠”,那是兩碼事。
某知名MCN機構創始人接受採訪時表示:“一般行業內是(GMV銷售額-成本)*12個月*100個月,大概就等於估值。目前市場上董宇輝IP估值大概是10億美金。”
超級IP與明星員工的區別在於,粉絲量,銷售GMV,直播間觀看人數全都是可以量化的標尺,同樣替公司打江山,但粉絲們已然將主播當成明星一樣去呵護。粉絲黏性也可以來量化,即這個IP播與不播的區別,可對機構來說,是不愿直面的現實。
超級IP的稀缺性非常高,超线性回報的機會捕捉,從來沒有一個標准的配方。過去曾跑出的無數超級大IP,例如李佳琦、小楊哥、劉畊宏等等,無一不有着鮮明的個人特色和成功因素,有無數MCN機構吆喝下一個“XXX”的口號,正因爲懷揣着繼續刮彩票的念頭,等同於承認繼續依賴頭部,結果越來越不受資本市場待見。
流量時代,超級IP的形成,與組織的關系越來越弱。能做到頭部的都是天選之人,抓住了直播電商的紅利,資本在恰當的時候推了這些人一把,成了今天的超級IP。董宇輝有組織,但成就董宇輝的不是東方甄選,而是抖音,是萬千“丈母娘”們。好的組織能培養出明星員工,但極小的概率能培養出超級IP來。
新東方這屬於轉了大半個身子,還沒有完全適應流量時代的價值分配規律,重平台,輕個人,模糊利益分配的思路的思路在如今大IP時代已經不再適用。老羅這聲討伐,又代入了自己過往的經歷。
02董宇輝的“獨立IP”意味着什么?
老羅對於素未謀面的董宇輝,可謂無條件的仗義執言,年輕人的遭遇或許與自己曾經走過的路頗有幾分相似。與新東方的羈絆,導致羅永浩極度不支持董宇輝繼續留在東方甄選。
“過程中董宇輝的貢獻完全沒有公平公正的回報,利益完全沒有保障(他自己說拿得“夠多了”那是他厚道或害怕,分配得“夠不夠”,商業是有它自身的邏輯和公平合理性的),還要被小人庸才蠢貨欺辱。”
遠在互聯網成熟前,新東方一直是網紅名師量產地,老羅稱得上是從新東方走出來的初代網紅。
2001年,新東方是最炙手可熱的教育局頭,收入過億。老羅反復爭取到了試講的機會,才擠上了財富快車。憑借個人的努力,老羅在新東方迅速成爲了頂流網紅。
來源:微博
但令老羅寒心,甚至後來出走的原因大概是,新東方的資源傾斜機制是扭曲的,教師考核體系與學生口碑掛鉤,薪資和學生評分掛鉤;擔心名師自立門戶,好老師的收入又拉不开差距。
流水的網紅,鐵打的新東方。
前新東方老師周思成也在微博直言新東方重管理而輕名師,其中暗暗的“去名師化”,導致新東方的名師們紛紛離开。
但出來後呢?個個都开枝散葉了嗎?未必。
新東方培育網紅,卻又忌憚網紅。沒想到的是,日後會與老羅在直播電商上面狹路相逢。
2021年7月雙減政策正式落地,新東方市值一年暴跌90%,營收減少80%,辭退員工6萬人,騰退支出近200億元,教學點急劇裁撤。
僅僅用時不到半年,老俞帶領團隊迅速切換到了直播電商賽道,東方甄選也在隨後的一年多裏,成爲新東方扭虧的財富密碼,幫助東方甄選逆天改命的,正是董宇輝。
從2022年6月1日至今年5月31日的2023財年,東方甄選實現淨利潤爲9.71億元,全年帶貨GMV達到100億元,總訂單數達到1.36億單。
內容電商概念的興起,賦予了諸如老羅、董宇輝等肚子有幹貨的文化人成爲頭部的機會。交個朋友和東方甄選在過去的一年裏分別完成上市和轉型。
作爲流量既得利益者和對公司經營具有話語權的人物,交個朋友“去羅化”的動作一直在老羅的配合下順利過渡,不僅淡出公司的日常管理工作,子账號直播間已經看不到身影。
董宇輝和東方甄選對未來做選擇,其實更像一個典型的囚徒困境。
超級IP也有周期,如果不在狀態最頂峰的時候迅速資本化,商業價值很會便會衰落。而東方甄選承擔不起失去董宇輝的損失,或者“去董宇輝化”速度太快的失誤,最好的方式便是齊頭並進,這樣既能夠實現深度綁定,又能將主要精力放在供應鏈和品牌經營上。
董宇輝IP的獨立,與很多籤約電影公司的藝人开獨立工作室的做法類似,相當於承包了公司的業務,能夠和公司共享收入。隨着公司逐漸轉型爲一家產品驅動型公司,依然能夠從品牌價值增長的維度來稀釋董宇輝的貢獻,拿時間換空間。
回到經營風險上,只要利益一致,IP獨立和“去董宇輝化”就像硬幣的正反面,相伴相生。
個人在時代洪流中對自己想要什么尚難做到通透,縱然資本市場會用IP價值的眼光衡量董宇輝,董宇輝拒絕被“工具化”,“資本化”,利益之外的情感、尊重很重要,選擇權更加重要。
經此一役,裂縫修補的痕跡無法忽略,關系每拉回一分,繩子可能越不結實。董宇輝和東方甄選的未來,不是一個純粹的利益問題。
標題:東方甄選,塵埃並未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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