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裏斯經濟學：“選票”大於實質

摘要

哈裏斯政策主張逐漸出爐，激進的福利支出帶有大財政及通脹屬性，但財政擴張力度仍弱於特朗普。哈裏斯的多數政策均需國會配合，落地難度較大，對經濟的實質性影響仍待觀察。

（一）哈裏斯經濟學的核心：進步主義重回視野，補貼低收入階層、增加企業稅

哈裏斯經濟學的核心在於擴大居民福利。與拜登相比，哈裏斯的福利計劃更加激進，拜登則較爲中性溫和。國家幹預和“社會安全網”是民主黨政策主張的兩大核心元素，哈裏斯在家庭福利計劃、住房計劃等社會福利保障擴張方面更加積極，倒向民主黨左派進步主義。

社會福利領域，哈裏斯主張降低家庭成本，擴大住房支持計劃。哈裏斯計劃在四個維度降低生活成本：住房、租房、食品及醫療；住房領域，計劃從供需兩端擴大支持規模。供給端，提出四年內建造300萬套住房的方案，以緩解供應短缺，需求端則提出2.5萬美元的首付補貼計劃。

稅收領域，爲窮人減稅，給企業加稅。包括擴大兒童稅收抵免、恢復勞動所得稅收抵免計劃、取消小費稅等，將有助於提高低收入群體稅後收入。同時，哈裏斯並未提及對富人徵稅；企業稅方面，哈裏斯延續了拜登提高企業稅率的政策，主張將企業所得稅率由21%升至28%。

（二）哈裏斯政策的轉變：爲爭取“搖擺州”，調整了環保、移民和外交政策立場

與拜登相比，哈裏斯的政策主張表現出更多的靈活性，但部分政策與過往經歷及主張存在矛盾。突出表現在環保、移民、外交三大領域。這種立場轉變可能反映了迎合選民的考慮；但另一方面也表明，哈裏斯尚未形成系統性的政策主張，或意味着其政策仍存在調整可能。

環境領域，哈裏斯弱化了環境保護的政策主張。今年7月份，哈裏斯已表示不再反對有害環境的水力壓裂开採技術，主要目的是獲取搖擺州賓州的選民支持。賓州是美國第二大天然氣產地，2022年，賓州能源產量僅次於德州，傳統能源行業支撐着賓州4.6%的就業崗位。

移民領域，哈裏斯對非法移民的態度轉向強硬。今年7月接替拜登以來，爲爭取亞利桑那等搖擺州選民的支持，哈裏斯在移民問題上轉向了更加強硬的立場。外交方面，加沙战爭後，與拜登相比，哈裏斯對以色列持有更直接的批評態度，這種立場轉移更有利於獲取年輕選民的支持。

（三）哈裏斯政策的潛在影響：多數政策或難落地，實質性影響仍待觀察

僅考慮政策本身，哈裏斯的政策具有大財政屬性，但擴張力度低於特朗普。從政策主張的財政傾向來看，財政擴張幅度從高到低依次爲：特朗普>哈裏斯>拜登。哈裏斯的擴大稅收抵免、提供住房補貼等政策都將明顯提高赤字，但對企業加徵28%的所得稅能夠形成赤字對衝效應。

哈裏斯的政策帶有通脹屬性，與反通脹主張相悖。哈裏斯計劃從住房、租房、食品、醫療四個方面降低生活成本，但在住房方面，卻採取了積極財政政策。從人口及利率觀察，美國住房需求仍相對健康，哈裏斯主張的2.5萬美元的補貼，足以滿足首付款，從而擴大購房需求。

哈裏斯在搖擺州民調仍落後，且其多數主張均需國會配合，政策落地的可行性存疑。調整稅率及抵免額等稅收政策調整均需經過國會立法。而共和黨在國會兩院選舉中均有優勢，且哈裏斯在搖擺州民調仍落後。從拜登-哈裏斯第一任期內的政策落地情況來看，經濟政策的兌現率較差，50%以上的競選承諾無法兌現。後續哈裏斯政策實質性影響仍待觀察，暫且難以形成交易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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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正文

哈裏斯政策主張逐漸出爐，激進的福利支出帶有大財政及通脹屬性，但財政擴張力度低於特朗普。哈裏斯的減稅、補貼等多數政策均需國會配合，落地難度較大，對經濟的實質性影響仍待觀察。

一、哈裏斯經濟學的核心：進步主義重回視野，補貼低收入階層、增加企業稅

哈裏斯政策主張的核心在於擴大居民福利。8月20日，民主黨黨代會召开，正式公布綱領文件，由於民主黨綱領寫於拜登退選前，因而與哈裏斯的政策主張並不完全一致。相比之下，8月16日哈裏斯公布的經濟政策文件更加重要。哈裏斯的政策主張均圍繞居民社保福利展开，包括降低租房和購房成本，降低醫療成本、降低食品成本、爲居民減稅等。

與拜登相比，哈裏斯的政策更加激進。國家幹預和“社會安全網”是民主黨政策主張的兩大核心元素，支持政府在經濟問題上發揮更大作用，包括擴大監管和社會福利。拜登政策傾向更加中性溫和，但哈裏斯在家庭福利、住房計劃等社會福利方面更加積極，偏向民主黨進步主義。

社保福利方面，以降低家庭生活成本爲重點。哈裏斯計劃從四個方面降低生活成本：住房、租房、食品、醫療。第一、通過擴大供給，降低住房價格。四年內建造300萬套新住房，緩解供應短缺，阻止投資者批量購买房屋並以高價轉售；第二、降低房屋租金。哈裏斯主張通過《停止掠奪性投資法案》規範租房市場、遏制租房市場投機行爲；第三、降低食品雜貨價格。將通過立法，禁止食品雜貨價格欺詐；第四、控制醫療費用，降低處方藥價格。將處方藥自付費用上限設定爲每年2000美元，加快醫藥價格談判，免除300萬美國人的70億美元醫療債務。

住房領域，從供需兩端提供住房支持。供給端，哈裏斯計劃四年內建造300萬套新住房；爲住宅建築商提供稅收優惠，以鼓勵建造普通住宅；將拜登提出的200億美元創新基金，提高到400億美元，爲建造經濟適用房的企業提供資金；需求端，爲首次購房者提供2.5萬美元首付補貼。從美國地產市場來看，住房供應短缺仍存在，截至今年一季度，美國住房缺口達150萬套。

稅收領域，爲個人減稅，增加企業所得稅。哈裏斯提出的政策主張包括：一、擴大兒童稅收減免，爲有新生兒家庭提供6000美元稅收抵免，爲兩至五歲的兒童提供3600美元抵免，爲六歲以上的兒童提供3000美元抵免；二、爲低收入者減稅。恢復勞動所得稅抵免計劃，爲無子女的低收入者提供1500美元的稅收抵免；三、取消服務和酒店業員工的小費稅，哈裏斯的減稅政策主要利好低收入群體。企業所得稅方面，哈裏斯延續了拜登提高企業稅率的政策，主張將企業所得稅稅率由21%升至28%。

二、哈裏斯政策的轉變：爲爭取“搖擺州”，調整了環保、移民和外交政策立場

與拜登相比，哈裏斯的政策主張表現出更多的靈活性，但部分政策與過往的履歷及主張存在矛盾之處，突出的表現在環保、移民、外交三大領域。這種立場轉變可能反映了迎合選民的考慮，存在機會主義傾向；但另一方面也表明，哈裏斯尚未形成系統性的政策主張，或意味着其政策仍存在調整可能。

環保領域，哈裏斯弱化了環境保護的政策主張。民主黨2024年綱領中表示，拜登政府一直在執行“歷史上最積極的氣候議程”。但與之相比，哈裏斯對環保的主張已減弱。代表性標志是，今年7月份，哈裏斯已表示不再反對水力壓裂开採技術，主要目的是獲取搖擺州賓州的選民支持。賓州是美國第二大天然氣產地，2022年，賓州能源產量僅次於德州，能源行業支持着賓州4.6%的就業崗位。由於2019年，哈裏斯曾明確表示反對水力壓裂法，所以此次態度轉變也存在爭議。

移民領域，哈裏斯對移民控制的態度更加強硬。2020年競選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期間，哈裏斯對移民政策的態度相對寬松，拜登-哈裏斯任內美國非法移民數也創下新高。但今年7月份接替拜登以來，爲爭取亞利桑那等搖擺州選民支持，哈裏斯在移民問題上轉向了更強硬的立場，包括主張增加邊境巡邏人員、增加移民法官資金、增加邊境拘留所容量等，並計劃重新提出邊境法案。

外交方面，哈裏斯對以色列持更直接的批評態度。拜登政策立場更加親以色列，強調爲以色列提供軍事援助，支持以色列打擊哈馬斯。拜登對以色列的支持態度遭到了選民的批評，尤其是年輕人和阿拉伯裔美國人。與之相比，哈裏斯立場則有所調整。第一任期內，哈裏斯對以色列的態度與拜登基本一致。但加沙战爭後，哈裏斯立場轉變的更加強硬。2024年3月，哈裏斯成爲拜登政府中第一位倡導以色列“立即”停火的成員，這種立場轉移更有利於獲取年輕選民的支持。

三、哈裏斯政策的潛在影響：多數政策或難落地，實質性影響仍待觀察

僅考慮政策本身，哈裏斯的政策具有大財政屬性，但力度低於特朗普。從政策主張的財政傾向來看，擴財政傾向從高到低依次爲：特朗普>哈裏斯>拜登。特朗普的政策主張預計將導致未來十年(2025-2034)美國財政赤字擴大1.7萬億，哈裏斯則爲擴大6000億美元，拜登表現爲赤字收縮1080億美元。哈裏斯的擴大稅收抵免、住房補貼等多數主張將明顯提高赤字，但對企業加徵28%的所得稅能夠形成赤字對衝。與哈裏斯相比，拜登更強調對富人加稅，財政擴張屬性較低。

哈裏斯的政策主張帶有通脹屬性。哈裏斯計劃從住房、租房、食品、醫療四個方面降低成本，但食品和醫療通脹增速壓力較低，抗通脹核心在於地產領域。在佔比最高的住房通脹方面，哈裏斯卻採取了刺激需求的主張。美國住房市場當中，需求端相對健康，表現在：其一，新增家庭數量上升。2019年至2021年，美國每年新增家庭200萬至240萬，遠高於疫情前每年140-150萬戶的水平；其二，居民槓杆率處於低位；其三、貸款利率壓力並不大，截止今年，實際抵押貸款利率較低，六成的存量抵押貸款利率低於4%，低於3%的比例達到29%。截至2024年一季度，美國購房首付款中位數僅爲26700美元，爲首次購房者提供2.5萬美元補貼的提議可能將進一步推升需求。

但哈裏斯的大部分政策均需要國會配合，落地性或較難。根據美國法律，調整稅率及抵免額、爲企業提供稅收激勵等稅收政策調整均需國會立法；哈裏斯規範租房市場的《停止掠奪性投資法案》、防止哄擡食品價格的政策提議也依賴立法程序；擴大住房供給的400億創新基金同樣需要國會授權分配額外的聯邦資源。因而哈裏斯的主張高度依賴國會的配合。

從國會選情方面看，民主黨仍然不佔優勢。今年參議院共33個席位需進行重新選舉，其中民主黨23個，共和黨僅10個。且民主黨23個席位中，有3個席位處於親共和黨的州，共和黨僅需淨增加兩個席位即可獲得多數黨席位。衆議院方面，當前共和黨以220比213佔據多數席位。共和黨安全席位198個，民主黨爲188個，選情對共和黨更有利。

此外，哈裏斯搖擺州支持率落後於特朗普，大選選情仍存在不確定性。截至8月24日，哈裏斯在5個搖擺州支持率落後於特朗普。且從搖擺州競選格局來看，特朗普僅需贏得2個搖擺州即可勝選；哈裏斯至少需贏得3個搖擺州，且必須贏得賓州，否則需要多達4個搖擺州才能取勝，而共和黨在賓州略佔優勢。哈裏斯能否取勝大仍存在不確定性。

第一任期內，拜登-哈裏斯政府的經濟政策兌現記錄也較差。從拜登-哈裏斯政府第一任期內的政策落地情況來看，56%的經濟政策承諾無法兌現。拜登在2020年競選期間承諾的提高最低工資、提供住房補貼、結束薪酬歧視、提供免費社區大學等措施仍未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