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燕哭泣、吳京探班,2023年的電影營銷瘋狂又內卷
搜狐娛樂專稿(山今/文)2023年的電影市場,說熱鬧,也不熱鬧。
春節檔、暑期檔恢復,出現4部30億+體量的電影;國產電影久未造星,《封神》再次向市場提供了新鮮血液。
除此之外,冷檔期依舊平靜,全年票房過10億的電影僅11部,未恢復到疫情前水平。
在稀有的票房爆款外,反而是那些電影之外的、來自營銷的爭議,構成了今年行業裏少有的熱鬧時刻。
電影把狗看哭、吳京在不同劇組探班、霍思燕在首映禮落淚、制片人約架影評人……這些營銷有沒有刺激觀衆花錢买票不清楚,但肯定提供了不少樂子。
回顧2023年的電影營銷,或許可以用“瘋狂、可笑、內卷又充滿危機”總結。
01 “瘋”
今年3月,某文藝片被爆在首映禮請群演,表演“鐵漢落淚”、“哭到眼鏡模糊”、“收到明星糖果後破涕爲笑”,費用爲500元。
對此,電影宣傳西溪表示,首映禮、路演請觀衆群演已經標配,費用通常都是500元。
之後的幾個月裏,隨着短視頻營銷的不斷內卷,素人看哭逐漸升級爲網紅看哭;人類看哭卷到狗看哭。
普通的流淚也不再新鮮,大哭或大笑變成在電影院演小劇場。
打工人在影廳工作,被劇情感染,歡聲大笑,繼而與世界和解;觀影中,隨着劇情推進,情侶們或憤然分手,或抱頭痛哭……銀幕裏的戲還未結束,銀幕外的大戲悄然上演。
愈發內卷的短視頻營銷,或許體現了某些爆款焦慮、票房焦慮。
而這種焦慮,是自上而下的——今年,電影主創也鬧出了不小的爭議。上半年有《燃冬》導演陳哲藝“撒嬌式”回應電影口碑爭議——“我這么儒雅的人無端被攻擊”;《不止不休》導演王晶則在微博上演“退票風雲”。
下半年的電影市場進入平淡期,大盤太冷,主創們开始從“撒嬌”轉爲“撒野”。前有《永安鎮故事集》制片人开口“我們被黑了”,閉口“要和影評人約架”;後有《我本是高山》編劇稱部分觀衆爲“平庸的溝壑”、“卑微的懦夫”。
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年的觀衆做出了反擊。
對於主創們的賣慘和回懟,觀衆不僅不再买账,甚至會將電影推向更大的爭議。
另一邊,苦套路營銷久矣的博主們,觀察總結了電影營銷的幾大模式,如吳京去不同劇組探班、霍思燕在各類首映禮上落淚經常被剪成短視頻,作爲影片宣傳點。
博主們也通過短視頻的形式,對套路營銷進行了誇張的戲仿——明星、網紅、素人在電影院看哭,統稱爲“霍思燕式落淚”;相似的還有“戲骨在片場即興表演,導演不喊卡”、“演員在通過的情況下多次要求重拍”……
博主二創視頻
大量反諷二創視頻的出現,或許證明了觀衆對於套路短視頻的審美疲勞與不信任。在影迷新雨看來,這種營銷也證明了片方的懶惰與流程化作業,“可能意味着營銷仍然是電影產業鏈中門檻最低,但難度很高的一個工種。”
02 “卷”
模式化的營銷逐漸惹觀衆反感,一大原因是短視頻平台的強勢崛起。
西溪告訴搜狐娛樂,現在很多電影的宣傳預算,60%左右都給到了短視頻平台。“電影更側重抖音轉化,因爲主要靠路人买票。”西溪解釋道,“微博生態固化越來越嚴重了,如果不是大流量演員的話,數據一般都不會太好。”
由於平台的愈發強勢,有時也會導致片方不得不在短視頻上傾斜。西溪說:“特別是今年,抖音的商業化收入壓力可能也比較大,如果沒有跟他們官方合作的話,數據可能不會太好。”
正因爲短視頻平台變得愈發重要,大家都聚在這兒,爲了滿足宣傳要求,營銷公司只能不停地卷。
最明顯的是數量。據搜狐娛樂觀察,今年票房榜上排名前十的電影,其官方抖音號發布的視頻數量,從300-1000不等。
“電影時長也就兩小時,加上能用的花絮素材,完全撐不起整個宣傳期所需的素材量。觀衆的反應視頻、路演視頻,也是爲了補充宣傳素材、增加线上曝光率。”電影宣傳曉雨說。
卷來卷去,大家都卷成了一個樣子。精准受衆?賽道分類?不存在的。一天發十條視頻,十條都是相似的,霍思燕在不同账號輾轉哭泣,吳京在不同劇組探一樣的班。
西溪對此也頗感無奈,“一個項目火了之後,不管它的項目類型還是營銷手段,市場上總會有人去盲目地跟風。電影項目做多了以後,很明顯能感受到重復。每一個要做的項目,都能找到以往做過的同類型項目;把同類型項目的營銷思路照搬過來,幾乎就可以了。用濫了,觀衆肯定反感。”
某種程度上,過於規範的流程化也導致了營銷的同質化。
在曉雨看來,短視頻營銷不過幾年發展期,到2023年,已經逐漸變得專業化、流程化,比如有固定的預算與模式,頭部公司也开始冒頭。
“一年可能就十幾部票房體量較大的電影,這些能出品大體量電影的公司,都有固定合作的短視頻營銷公司了,就那么幾家。營銷公司基本是相同的,所以套路也幾乎都一樣。”曉雨說。
據搜狐娛樂觀察,今年票房榜上排名前六名的電影,其短視頻營銷被兩家公司“壟斷”。
而從頭部短視頻營銷公司的角度看,做出成績、擁有固定且穩定的客源後,復制套路似乎更簡單、更具性價比。創意永遠是最貴的。
事實上,“創新”是西溪在工作中很少聽到的詞匯,片方也很少會提出創新的要求。
“創新是個僞概念,片方更想要的是轉化。而對於營銷公司來說,服務意義可能還要更大於轉化意義,因爲營銷具體能帶來多少轉化,不太好說,沒有專業的標准去衡量。”西溪說。
或許正因爲此,卷來卷去,卷到最後,僅甲方可見,把數據做好、把結案做好、把匯報做好、把服務做好。
而對於真正等待被轉化的觀衆來說,看到的只有千篇一律、索然無味的套路。
03 還有用嗎?
“營銷越來越難做了。”西溪感嘆道。
如今是注意力經濟時代,最大程度吸引消費者眼球,最終實現經濟利益。但西溪感覺到觀衆的目光越來越難吸引,“需要不斷想新的東西出來。”
曉雨也覺得,今年被觀衆集火吐槽的短視頻營銷,正在慢慢變得不太有用。
“之前一個百萬贊的短視頻可能會撬動票房,現在還是會有一些百萬贊的營銷短視頻,但它實際上對於購票平台想看人數的轉化,對於票房的轉化已經沒有那么高了。”
正在熱映中的《怒潮》,官方抖音账號上有三個百萬贊的視頻,但截止發稿,上映11天,票房僅2.02億;國慶檔電影中,《前任4》有着《前任3》的IP基礎,且其電影話題抖音播放量是《堅如磐石》的2倍,但票房卻比後者少了3億多。
“可能觀衆都知道,這個混剪片段就是電影最好看的部分了。包括演技、花絮在內的其他素材,對於短視頻來說可能是爆點,但實際不足以支撐觀衆去看電影,畢竟看電影是要花錢的事。”曉雨補充道。
從下半年觀衆开始集中反感、反抗开始,今年可以視爲短視頻營銷的瓶頸期。
誰都無法否認,如今看起來俗氣無比的套路,曾經很有用。《前任3》靠哭賣到了近20億,《地球最後的夜晚》靠“一吻跨年”賣到2億,背後都有着短視頻的推波助瀾。
正因爲短視頻營銷很有用,所以它在短短兩三年時間內,已經成爲整個產業鏈上重要的一環,迅速流程化,也迅速僵化。
短視頻營銷如今的下坡路,和之前愛情片中流行的“儀式感營銷”頗爲相似。
儀式感營銷曾備受愛情電影青睞,《十年一品溫如言》《我要我們在一起》等片都選擇了13:14上映,不少愛情片也會在官微上宣傳特殊場次。
僅從營銷角度看,《前任3》的“看片跨年”、《地球最後的夜晚》的“一吻跨年”,或許還稱得上“創舉”,但之後很多復制套路的愛情影片,只能算東施效顰了。
粗暴復制逐漸泛濫後,儀式感營銷也從風光無限走到了風光大葬。
《前任3》《比悲傷更悲傷的事》還能達到10億+的票房體量,再之後,就是大量的院线一日遊愛情片,即儀式感營銷僅能換回首日票房,隨後便斷崖式下跌。
到2023年,愛情片已經鮮見儀式感營銷。今年票房前三的愛情電影——《前任4》《我愛你!》《這么多年》——均未着重發力儀式感營銷。
短視頻營銷,如今也正在走儀式感營銷的老路。突破瓶頸期的方法,依舊在於新的創意。無需顛覆已有的底層邏輯,只需5%的創新,或許就會有所不同。
最好的例子還是來自愛情片。最近的《一閃一閃亮星星》,憑借“下雪場”的儀式感營銷,拿下3.11億的預售票房。
盡管這其中還上演着“注水疑雲”和“退票風雲”,但在注意力經濟時代,它所受到的關注已經讓它率先成了贏家。
與過去那些脫胎於諧音梗、節假日的儀式感不同,《一閃一閃亮星星》的“下雪”與故事劇情有着強相關,它是具體的,也是獨屬於這部電影的。
短視頻營銷,或許正需要這種具體的、獨一無二的創意。
西溪回憶,今年讓她印象最深刻的正面營銷案例是《孤注一擲》,“我覺得它开了一個新的營銷思路,把詐騙題材電影當成社會新聞在營銷,是創新且成功的嘗試。後續也有很多項目在復制它的路徑,但這喫題材,有個懸疑片也這么做,就被罵了。”
04 小結
今年是電影行業走出疫情的第一年。三年疫情後,片方對於票房的重視、渴求與焦慮,反應在產業鏈中的方方面面,當然也包括營銷。
越來越卷、越來越瘋、越來越無效。經歷備受爭議的一年後,如何更有效、體面的營銷,讓它“雪中送炭”而非“火中倒油”,是每個從業者在2024年需要面臨的課題。
(文中受訪者均爲化名)
標題:霍思燕哭泣、吳京探班,2023年的電影營銷瘋狂又內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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