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鈴》章若楠造型被指“抄”《一念關山》,內娛妝造升級背後的行業難題
搜狐娛樂專稿(胖部/文)
內娛關於妝造的話題,這兩年越來越多。
此前武俠劇《雨霖鈴》剛剛放出一組路透,質疑女主章若楠造型“抄襲”《一念關山》劉詩詩造型的聲音就多了起來。
雖然還未確定,根據目前透露的信息,《雨霖鈴》的造型師可能就是《一念關山》的方思哲,也因此出現了認爲其自我重復的爭議。
事實上,近年來對類似劇集妝造重復、“抄答案”問題的質疑屢見不鮮。值得討論的是,在普遍認知裏已經“卷”起來的內娛妝造,爲何還會有這樣的問題?
而看似矛盾之下,或可透視內娛“內容升級”的更多側面。
“升級”進行時
“如果問我內娛造型有沒有變好,對比過去十年肯定是在變好的。”造型師Yoyo對搜狐娛樂表示。
制片人李薇也給出肯定答案:“劇集行業從2019年开始喊‘內容升級’,到2021年市場开始給出正面信號,妝造肯定是一個關鍵要素。尤其是近兩年,觀衆吐槽的‘古偶醜男’變少了,很多劇集的妝造开始明顯出圈。”
應該看到,近兩年的不少爆款劇,妝造出圈都是重要的加分項。
比如《夢華錄》復原的宋制造型,《長月燼明》結合敦煌元素打造的造型風格等,劇組在妝造上都下了不少功夫;上一年在《遇龍》裏造型被吐槽的王鶴棣,到了《蒼蘭訣》中評價“翻身”,也有賴於該劇在這方面的用心。
“行業的變化離不开市場的成熟。”Yoyo認爲,“這一輪變化應該要追溯到2018年的《延禧攻略》,觀衆已經受不了當時粗制濫造的阿寶色、‘喪葬風’,尋求更高級的審美,推動這部劇的美術風格是整體被認可的。這也形成了近幾年妝造的發力重點。”
概括這一輪變化要點,一是更落地,改變以往“臆想式”的服化道設計,無論古裝還是都市劇都更結合實際,包括架空類劇集也會在審美上尋找具體時代背景落地,比如《慶余年》《雪中悍刀行》等造型一般認爲參考了魏晉南北朝服飾。
二是更豐富,無論是色彩搭配還是美學元素,相較於過往會變得更復雜,突出質感甚至某種堆疊感,還出現了因元素過剩被網友戲稱的“亂搭亂建風”。
三是服化、妝造开始更好地服務於人物塑造,在滿足審美需求的基礎上實現敘事的完整性。這方面也會融合造型師本人的審美偏好和性格發揮,比如曾以《東宮》民族造型出圈的譚莉敏,爲《古相思曲》陸鳶做的紅色“妖後”造型再度獲得不少叫好。
伴隨着這種“升級”,造型師群體其實也悄然發生了一波洗牌。
一些新銳造型師开始被看到。比較典型的如《蒼蘭訣》《七時吉祥》《狐妖小紅娘月紅篇》的造型師易小雅,其復雜撞色、多用巧思的風格很適配仙俠奇幻類題材,《蒼蘭訣》爆火後接活不斷。
但需要看到,這種“升級”本身,更類似於一種新路徑依賴的形成。
“影視行業有一種慣性思路,就是去套模板,最簡單的就是復制成功要素,一個造型師做仙俠造型火了,同類的劇就都找過來;誰做武俠劇造型好看,就會接一批武俠劇。”在Yoyo看來,很多時候所謂“抄答案”就是這么發生的。
“劇集人設和故事都差不多,又是一樣的造型師,所以難免會出現自我重復。”
導演思陽介紹,目前頭部造型師被爭搶成爲常態,“一些造型師團隊,一年項目能有三四個項目甚至更多,這種情況下也很難有時間每部劇都認真打磨,尤其是本身制作比較‘短平快’的劇,從團隊的造型庫裏找參考思路再正常不過了。”
或者說,這也是目前國內制作現狀的一種表現。“有過不錯數據表現的演員、導演再到造型師,都會被作爲一種有效模塊,希望可以‘即插即用’地拼接一部新劇。但這或許符合產品思維,卻不符合創作思維。”李薇表示。
而妝造行業本身,也並沒有到如此工業化的程度。
不確定性
就在此前,《慕胥辭》也因爲曝光的迪麗熱巴造型遭遇爭議,#黃薇 妝造#話題還上了熱搜。
熱巴粉絲給出的意見,首先是妝發方面,發型不適配,“要加發包,不要中分”,粉絲們甚至把編發、盤頭的示範圖打包給團隊參考;其次,服裝也不要類似羅馬式的西方玄幻風,而要“中式聊齋風”。
這些爭議在當下其實是很有代表性的,一是粉絲們生怕哥哥姐姐的造型質感不佳,或與個人風格不適配;二是在越來越尋求古裝落地的當下,深度受衆對各種風格雜糅的“臆想”造型零容忍。
“觀衆對妝造的要求越來越高了。”Yoyo感慨,尤其是伴隨着近年來國風文化興起,造型師們不僅要跟同行們對比,更要對齊目前網絡上漢服博主們對仿妝、服制、配飾的深度還原,這些內容在不斷拉高觀衆的審美和文化認知。
“不但要求妝造要提前做足功課,更需要項目投資打底。說實在的,不是所有劇組都愿意在服化道上花那么多錢;漢服博主的復原成本真的很高,但如果我們給一套妝造开出六位數,絕大多數制片人肯定直接問性價比更高的方案。”
《慕胥辭》的造型師黃薇,其實算得上目前比較出圈的大咖。
作爲曾經台灣版《VOGUE》創意總監,她進入影視造型領域後就成爲電影《小時代》的藝術總監,此後一直是郭敬明的“御用造型”;而《長安十二時辰》《夢華錄》《長月燼明》等作品的造型憑借不同年代風格的“落地”,也讓她如今在行業內炙手可熱。
但如很多同行一樣,她也頻頻被質疑“有錢沒錢兩幅面孔”,《長月燼明》和《護心》兩部劇前後腳播出,造型就有不小的差別,後者的假毛領、薄紗衣被評價稱是“塑料質感”。
“這其實也是大部分妝造團隊的常態,”思陽表示,“妝造成本高的劇對造型的要求肯定也更復雜,那么原創性就是最基本的要求,甚至面料都要找人現做;便宜的可能就由團隊其他人來主要負責,現成的造型改一改,甚至直接現找租來的用。”
造型水准的參差不齊,還會影響到演員的妝發,“有些演員被吐槽‘半永久妝容’,也是爲了確保效果要帶化妝師進組,協議裏也會要求妝造的話語權。但反過來說,演員團隊對妝造的意見是首先基於演員的外形,而不是劇集創作考慮的,這不是個好現象。”李薇表示。
由此也引出影響團隊妝造水平的另一個要素,造型師的話語權不算高。
“理論上來說,導演應該是造型團隊的服務對象,也是創作上的第一責任人。但問題是,導演並不總是一錘定音的人,除了演員,更常見的是制作公司或者平台的制片人插手,而他們的意見除了個人審美還有所謂對市場的理解。”思陽介紹。
在觀衆審美持續提升的當下,行業其實還沒能匹配市場的需求。
“作爲造型師其實要有一個底线,就是不管甲方怎么要求,也不能把明顯挑战自己審美的東西,硬放進作品裏,這是對作品負責,也是爲自己的職業前途負責。這個下限有多低,看造型師的能力和職業道德。”Yoyo說。
老問題,新問題
回顧妝造發展,這其實是折射內娛制作行業進程的一面鏡子。
如今,許多短視頻“考古”內容會指出,90年代以前制片廠時代的古裝造型如何對古畫或考古成果進行還原。但這種“好”是如今的視角,當民營公司剛剛進入制作領域,更輕量、融合更多潮流元素的古裝造型反而是彼時的流行。
港台影視人北上,進一步把更多元素融入制作。比如吳寶玲爲《小李飛刀》做的造型如焦恩俊的泡面頭、蕭薔的扇子頭飾,在此後蔚然成風。
而港台造型師彼時被重用,主要是因爲他們更高效、更專業的屬性,適配了彼時民營公司盈利爲主導的趨勢——快速、廉價成爲普遍選擇,也出現了後來被廣泛吐槽的“塑料風”。
再到2015年前後,影視資本熱讓行業制作成本節節攀升,而造型也成爲標榜精品化的關鍵砝碼,也就是彼時張叔平、奚仲文、陳顧方等港片老牌造型指導進入劇集制作班底,分別打造了《三生三世十裏桃花》《宸汐緣》、《花千骨》、《蘭陵王》《紅拂女》等作品。
但效果不算突出。不少項目反而因爲這些“電影級”造型師表現不及預期,遭遇了負面反饋。有些造型師僅僅是派出團隊參與,創作上也比較套路;甚至有消息稱,有大牌造型師會开設課程,然後把這些劇集作爲給學員練手的“資源”。
從草莽時代到資本時代,國內劇集的妝造始終未形成行業運行的規則。
2018年前後資本退潮,留下的從業者开始更多地思考,內容該怎么做。
目前的妝造領域,也折射着行業依然存在的問題。
“很多問題其實是遺留下來的,比如古裝元素雜糅,西方羅馬式的、網友所謂‘倭風’的甚至是時裝的,當時行業做的‘加法’,得一點點減出去;然後制作思路上的,能給妝發團隊留出多少創作時間?愿意給多少成本?這都需要制片方尊重創作規律。”Yoyo表示。
此前方思哲在採訪時曾公开過自己團隊的工作周期,一部劇籌備時間半年,其中要花兩三個月出效果圖;將近二十人的團隊,十余人負責服裝設計,四五個人專門做頭飾,一部劇大概要做3000多套造型。
但伴隨着行業降本增效、尋求“升級”確定性,頭部造型師團隊被爭搶,這樣的節奏其實很難保持。方思哲團隊2023年上线的作品就包括《擇君記》《蓮花樓》《寧安如夢》《一念關山》四部,2022年則有三部作品。
正確答案就在那裏,但在當下的制作環境下依然是奢侈品。
“有老問題,也有新問題,這是妝造行業的現狀,而全行業差不多也是這個狀態。我們尋求的不應該只是單一領域的‘升級’,而是整體行業思路和流程的變革,否則所謂升級就只能是‘如升’。”李薇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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