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3號,由泰國引進的高口碑之作《姥姥的外孫》在國內上映。該片是泰國2024年的票房冠軍,也是泰國影史上第五部全球票房破10億泰銖的影片。電影憑借“東亞家庭圖鑑”的溫情敘事,也收獲了國內觀衆的一致好評,豆瓣評分高達9.0分。

除此之外,今年還有多部表現東亞家庭面貌的電影上映,尤其集中在暑期檔尾聲。例如由顧長衛導演、葛優和王俊凱主演的《刺蝟》,沈騰和馬麗的喜劇新作《抓娃娃》,以及今年四月份上映的《年少日記》等,都從不同側面呈現了東亞家庭內部關系,豐富了家庭影像的現實表達。

不同切口

刻畫多樣的東亞家庭面貌

縱觀上述影片,創作者從親情與金錢的較量、家庭教育問題、心理問題等不同的視角切入,爲觀衆描繪了多樣的東亞家庭面貌。

由帕特·波尼蒂帕特執導的《姥姥的外孫》,從親情與金錢較量的問題切入故事,展現了一個泰國華裔大家庭的相處狀態。電影講述的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年輕人阿安,在看到自己的堂妹因爲照顧老人而繼承房產後,便开始效仿堂妹的行爲,想通過“孝順”姥姥以獲得房產,最終在金錢和親情之間做選擇的故事。

“遺產爭奪”的設定在國產故事中並不稀奇,難得的是,《姥姥的外孫》將情感衝突集中在祖孫之間,並透過這一隔代關系,把孤身老人的生活狀態、華裔家庭的信仰習慣、贍養老人的角色分工等家庭問題融入其中,讓面臨類似問題的東亞觀衆有感同身受的體驗。

由沈騰和馬麗主演的《抓娃娃》,片如其名,電影從孩子的教育問題入手,戲劇性地打造了一個“富人裝窮人”的荒誕家庭世界。家財萬貫的馬家本着“喫苦方能成才”的原則,將小兒子馬繼業放置在親手打造的楚門世界裏,用安排好的劇本和角色,引領着孩子朝着父母想要的方向發展。

同樣從教育問題切入表現東亞家庭的還有《年少日記》,片中父母對孩子成績的極端追求、對孩子心理問題的忽視以及家人之間的暴力與冷漠等,導致了哥哥鄭有傑的死亡悲劇,影片刻畫了一位嚴厲冷漠、威嚴固執的東亞父親形象,並從中映射出香港中產精英家庭的畸形現狀。

解構與共鳴

“東亞”背後的現實寫照

《姥姥的外孫》圍繞三代同堂的泰國華人家庭展开,片中有大量中式元素和華人文化印記,在宣傳上也與“東亞家庭”緊緊綁定。這些聚焦在家庭空間的電影能夠憑借“中式”“東亞”等標籤得到大衆的情感認同,在於電影映射了某種普遍的社會現狀。

一方面,影片對東亞式親緣關系復雜性、矛盾性進行了深度剖析。親情在東方傳統意義上是血緣紐帶之間的溫情,但《姥姥的外孫》選擇將表面和諧的“親情面具”撕碎,讓“養兒不防老”“遺產爭奪”等現實問題擺到明面上。比如電影中年輕人對老年人的陪伴不完全是出於真情實感;姥姥期待兒孫盡孝,但如何分配遺產早已暗自做好決定。這些真實的東亞家庭生態寫照,令觀衆從中窺見自己或身邊人的故事。

《抓娃娃》用喜劇包裹嚴肅話題,用荒誕解構“中式親情”。片中父母打着“爲你好”的旗號,實則是在操控孩子人生,中國式父母的“以愛之名”被形容爲“恐怖”,在上映後得到了“中式恐怖片”的稱號,足以看出大衆對電影中“操控型”家庭關系的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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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電影呈現了東亞親緣關系的含蓄性。例如《姥姥的外孫》中,姥姥沒有直接告訴阿安爲他種下石榴樹、爲他存款,而是用一種含蓄的、默默付出的方式,表達着祖母的愛意;《抓娃娃》當中,馬成鋼向兒子馬繼業表達歉意的方式是用一句“晚上還回不回家喫飯了”;《刺蝟》裏,行動不便的王战團跑到高處遙送女兒出嫁,簡單的幾句祝福語和強忍淚水時的顫抖,將一位不善言辭的中國式父親表演得淋漓盡致,讓人很難不動容。

再者,對東亞家庭中女性困境的呈現,也在這類電影中得到了凸顯。例如《姥姥的外孫》中,明明在照顧老人方面出力最多的是女兒,但最終繼承財產的卻是兒子,這樣“不公平的愛”發生在阿安的姥姥和媽媽兩代女性身上,也讓電影中那句“兒子繼承遺產,女兒繼承癌症”的調侃,顯得既戲謔又現實;《刺蝟》的上映也在豆瓣引起了一個關於“《刺蝟》裏被家庭生活‘卡住’的東亞女人們”的熱門話題討論,網友們認爲周正的媽媽和大姑都是被“賢妻良母”的“好女人”定義所“卡住”的東亞女性。電影所引申出來的探討,讓東亞家庭中的女性困境從另一個角度被看見。

呼聲和期待

觀衆喜好的晴雨表

展現“東亞家庭”的電影往往在票房、口碑、話題等層面上有突出表現,例如《抓娃娃》取得了高票房,《姥姥的外孫》《年少日記》在評分上十分出色,《刺蝟》作爲一部文藝片也引起了廣泛的話題討論。綜合其市場表現和觀衆反饋,可以挖掘出觀衆對東亞家庭影像有着怎樣的期待和要求。

其一,對人性復雜度的有效拿捏,是影片被觀衆認可的關鍵。在注重情感軌跡的家庭影像中,人物形象是否豐滿,這一點尤爲重要。例如《姥姥的外孫》中,外孫阿安看起來唯利是圖,但也尊重生命、懂得感恩。因爲照顧姥姥得不到房產回報,他會痛恨;面對姥姥的真心,他也會掙扎。這種從假意到真情的人物孤光,正是角色的魅力所在。

而周末盛裝迎接孩子卻落空、只想要一塊墳地卻被哥哥驅逐的姥姥在前期似乎是一個“完美受害者”;但她又陷入重男輕女的閉環中,在兒子、女兒和外孫的財產分配上,既有偏心更有無奈。一個並不完美的人物設定,才讓角色成爲現實的“人”,從而走進觀衆內心。

同樣,《年少日記》的動人之處也在於角色刻畫足夠豐滿。電影中的弟弟鄭有俊,既是哥哥自殺的冷漠助力者;同時和哥哥一樣,是冷漠大家庭的受害者,面對新生活既有憧憬,更缺少勇氣。這一人物內心的復雜呈現,帶來一種強烈的反思氛圍,引發觀衆共鳴。

其二,在東亞家庭影像中,相比於和諧圓滿的故事呈現,遺憾的敘事更能夠被觀衆記住。

例如在《刺蝟》中,男主周正考上大學離家,奶奶雖然萬般不舍,但爲了孫子可以脫離原生家庭的苦海,所以告訴他“能走多遠走多遠”。當周正事業有成後回到家,見到的卻只有奶奶的遺像了。奶奶和孫子之間的遺憾,是電影最柔軟的一刀,扎進了觀衆心裏。

在《姥姥的外孫》中,姥姥一直想要一塊豪華的百萬墓地,可面對冷漠的哥哥、欠債敗家的兒子和其他對房產虎視眈眈的人,老人對此已經不抱希望,直到生命最後時刻也沒有得到家人對這一愿望的回應。雖然在死後,外孫完成了姥姥的心愿,但姥姥已經看不到了。這種遺憾的留白,在讓觀衆感受到親情光輝的同時,也給世人留下沉思的空間。

家庭一直是東亞社會老生常談的話題,也是距離我們最近的話題。在日益激烈的電影市場中,關於東亞家庭的影像故事,憑借多元的視角、多樣的風格以及對現實家庭問題的直面剖析,依舊在觀衆心裏有不可替代的位置。在未來,期待更多有關東亞家庭的影片湧現出來,在豐富電影市場的同時,跟現實話題有更多的互動,啓發觀衆在親情、人性等方面產生新的思考。



標題:《姥姥的外孫》爲什么能戳中東亞觀衆的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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