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是他們!沈騰、馬麗一合體,什么都對了!
沈騰馬麗合體,攜手老搭檔閆非、彭大魔導演,西虹市的故事又出新番。
熟悉的喜劇天團,plus版的歡樂。
來,展开說。
一,好笑就是王道、通俗但不低俗不媚俗
喜劇片第一要義當然是要好笑,《抓娃娃》就嘎嘎好笑,笑點非常密集。
是那種通俗意義上的好笑、成功。
我們太常將“俗”用作貶義詞,指向格局不高、審美品味不行等批判,仿佛“一俗毀所有”,但俗和俗不一樣。
《抓娃娃》足夠通俗,但不低俗、不媚俗。
某種意義上,通俗更不易,要喜聞樂見,要滿足種種不同群體不同偏好不同預設情境,要“俗”得處處樂處處喜,很難。
尤其是在如今高度碎片化、不同圈層高度壁壘化的情況下,“全民喜劇電影”屬實越來越難畫像。
但《抓娃娃》或許就是離標准答案最近的那個優解。
分分鐘讓人开心,“喜劇大片”終於來了。
說大片,一無大場面特效,二無大動作燒錢,成本看起來非常可控、非常不“大片”。
但喜劇團隊的多年磨合,台前幕後黃金國民CP的默契,甚至是各路熟人上場客串時、未演先招笑既視感,都是沒有明碼標價但花大成本砸大價錢也未必能买到的。
某些橋段未必特別新鮮特別意想不到,但沈騰馬麗往那一坐、那么一演,就是非常爆笑。
與其說這是一種莫須有的觀衆緣玄學,不如說是靠多年積累的爐火純青的技能、深入人心的親切形象,一個梗一個梗打下的喜劇江山。
我個人很喜歡的兩段,一是奶奶和孫子二人的“巷战追逐大片”,二是葬禮“詐屍”。
前者將動作大片中常見的激烈追逐,放在“癱瘓的奶奶”和“震驚的孫子”身上,一個跑得心虛不已,一個追得懷疑人生,類型錯位和情境挪移很好笑。
後者將角色的真摯情感,和場景的制式需求,放在衝突的兩端、不停生發笑點,嘎嘎好笑,但又有點暖有點酸。
兵荒馬亂、雞飛狗跳,一團亂一團爆笑。
但亂中有章法、胡鬧中有節奏。
如果說开心麻花這些年中逐漸逐漸陷入“高票房、低口碑”困境的作品,是在喜劇笑點和立意格局之間兩難,是在一種關注和全民審閱之間失度,那么《抓娃娃》則找到了一條了不起的兩全之路,嘎嘎好笑。
二,諧謔“爹味”大賞
《抓娃娃》根源上是《楚門的世界》式的經典架構模型,但執行端落在“東亞式教育”(或者說綁架)這個點上。
沈騰飾演的馬成鋼,乍看是通情達理的好父親,平心靜氣引導孩子,實際骨子裏爹味十足欠兒欠兒的,一手操控大騙局。
要窮養兒子,執行到喪心病狂的爆笑程度;僱傭龐大團隊、整出一個“馬繼業版楚門的世界”。
這位“成功老爹”始終分不清,教育的用心良苦、掌控的恐怖越界,區別和界限在哪。
他裝窮或者要愛,笑點都很足。
一雙鞋子越撕越破越“咔咔就是往兒子眼前拼命湊”;
一頭小毛驢想唱苦情戲跑着跑着就翻車。
一通算盤織成一張彌天大網,內核壓抑恐怖而表層分分鐘讓人笑出畫。
喜劇讓人發笑,某些時候是建立在對缺點、短板甚至人性暗面的調侃或鞭撻之上,比如小醜作怪式行徑,比如種種陋習或錯誤行爲。
古典案例,比如莫裏哀的經典喜劇時常諷刺種種可愛可鄙行徑。
小品界的例子也數不勝數,比如宋丹丹“人山人海”的自我吹捧,再比如當年趙麗蓉老師吐槽那虛假的“宮廷玉液酒”。
《抓娃娃》用了一套更系統更宏大的範式,但某種程度上,根源依舊一以貫之。
沈騰的角色爆笑,一層是“假”的錯誤感、錯位感和喜感;你知道他是不對的、他要穿幫,看他竭力“圓”出種種鬧劇很好笑。
另一層則是“愛和教育”在爹味濃鬱的東亞語境中,左右搖擺不得其法的“去威權感”,在諧謔中解構爹味嘲笑爹味。
當然,若只說是爹味可能很狹隘,《抓娃娃》指向的是更廣義的“安排式教育”、捆綁式灌輸式人生觀。
沈騰飾演的老爹並不完全招人厭;一則,在喜劇的倒黴喜感中消解掌控陰影的負面觀感。
二則,這是一個“控制和愛”“教育和捆綁”並置的雙軸故事。
馬成鋼離大譜,搞了十幾年假的窮日子,現實中這種規格的富豪不會如此看中考清北一條路,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體現着一種不自知的縱貫感,新舊時代交替、寒門豪門際遇堆疊。
他未必是享受當土皇帝主宰別人人生。
他的“爹味”中,更多滲透着一種集體無意識的慣性,而非由此獲得情緒代償的主動剝奪感。
你看,最有國民度的喜劇人之一沈騰叔叔,承擔的是“哈哈哈看他那瞎折騰的爹樣兒熊樣兒”的被諧謔、被調侃、被解構的功能,這一點也是《抓娃娃》故事內核棋高一着的錨點。
三,一點留白
影片中馬繼業(史彭元飾)終於走到樓下的幕後控制室,電梯如牢籠,警報尖銳響起、猩紅示警的燈光明明滅滅,都是他人生困境的具象化。
好似牢籠、好似監獄,非常直觀。
一衆人等在長長的暗暗的甬道中對峙,馬成鋼咔咔說完他掏心窩子的話,銀幕裏全場寂靜、銀幕外整個影廳也鴉雀無聲,我莫名替主創緊張“完了,這兒得說什么”。
老父親上價值上情緒架到那兒了,氛圍到烘托到位了,編劇安排孩子說什么才能接得住壓得住?才有“往上升華、往內共鳴”的真金句效果?
而電影裏此處真實的處理是不說。
兒子馬繼業回頭,唏噓看着,有很多話想說但一個字也說不出。
這一筆留白,挺厲害。
我最喜歡《抓娃娃》的地方,是故事對這一層很復雜很難說的內容,不是生硬說教、也不是煽情圓滿大結局,早在揭开真相之前、從最开始的喜劇第一環就已經开始,用密密麻麻不停笑點讓人笑,但又不是空心笑。
此外電影也不能算硬上煽情大和解。
彩蛋裏兒子看見礦泉水瓶便加速,滿臉笑容滿兜瓶子、燦爛跑在陽光下。
很喜歡這一筆,一則是笑點,“加速了加速了但拐去撿瓶子”,冷不丁又讓老爹失望一回;
二則這是對欺騙式教育的打臉呼應,馬繼業並未培養出了不起的商業頭腦,但培養出了兒子對撿瓶子的“血脈覺醒”和真愛。
三則,這又是對“控制欺騙和愛”的雙面屬性的回應,孩子始終生活在父親的謊言和操控中是真,但過往有親情有快樂有溫暖也是真。
彼時馬成鋼偷摸包場撿破爛,如今馬繼業跑步成績不頂尖但愉快撿瓶子,無論是富有四海還是真淪落,在馬繼業心中“一家人溫情和諧在一起”就是真快樂。
比起繼承家業的富二代,他更愿意明媚撿瓶子奔跑在陽光下。
不想等風箏,想當風。
直觀上看,這是對老爹的反叛;
拉遠一點看,這是對東亞式親子關系的一點腹誹與留白。
事實上,個人一直覺得傳統的狹義的東亞式親子關系很不“親子”;與其說是“親子”,不如說是綱常。與其說是教育,不如說是規訓。
古老的儒家余威、切近的雞娃浪潮,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代人的“東亞式娃娃被控制”的一生陰影。
《抓娃娃》老爹一笑而過一句吐槽便罷的結局,顯得過於溫情脈脈;在喜劇中找答案未必現實,但喜劇能發現問題表達問題斥責問題,就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一步。
滿堂大笑、照見“錯誤離譜行徑”的可笑;
一點留白,照見“不知該遠該近”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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