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娛樂訊 (幗傑/文)劉耀楠是雲南人,北師大影視系畢業後做了幾份短暫工作,拍劇照、寫劇本,都與電影相關,卻離創作核心有着些距離。於是劉耀楠在2013年到法國讀美術學院。期間,劉耀楠回到出生地雲南,拍完了大學期間就寫好的長片劇本《小半截》。

“小半截”在雲南話裏是吊兒郎當的小男孩。半大不小的初中生李星和家人居住的區片正面臨拆遷改造。在這片半拆半留的廢墟上,男孩兒野蠻生長,家庭、學校、同齡人都是參照。在神祕的地下洞穴裏,在悸動的夢境中,李星和很多人一樣,完成必經的慌亂與蛻變。

這部低成本制作的長片首作並不是一蹴而就,從寫下劇本第一個字到柏林電影節首映與觀衆見面,用了15年的時間。但劉耀楠覺得這是一段極度舒適的創作狀態——用想要的方式,拍想要的內容,自己能決定它什么時候拍,什么時候結束。

因爲知道手裏的錢就那么一點,劉耀楠反而看的很开,條件達不到那就根據現場做變化,團隊人很少,那就用時間成本去代替物質成本。用8個月的時間去訓練非職業演員,換來的是現場拍攝幾乎都是一條過。

劉耀楠偶爾也會想,如果花更多的錢,比如能自主去創造時空的話片子呈現可能會更好一點。但也沒有那么遺憾,資源帶來的局限,反而成爲了整個片子質感的一部分,“這個故事的質感,包括主人公他所經歷的這些事情的質感,其實不需要一些看起來昂貴或者是花哨的東西。”

首部長片就入圍柏林電影節“新生代”競賽單元,見同行、見觀衆,這樣的經歷往往會爲新人導演帶來業界、資本的關注,可是劉耀楠關心的不是這個,他說“電影是一個集體創作,導演的工作是需要去整合不同類型的藝術家,讓他各自的部分都能對整體起到作用。而這次柏林的入圍經歷,也許會讓多一些不同的藝術家愿意與我一起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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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狐娛樂:除了學校拍攝作業,你似乎沒有特別去拍過短片,大多數年輕導演可能都會想從短片开始,從資金上操作上都更容易,你爲什么上來就去拍一部長片?

劉耀楠:我不是從它的難易程度來考慮這件事情。我覺得長片跟短片其實是完全兩種不同的創作,長片我覺得是一個更完整更沉浸的體驗,短片我覺得有時候可能有一點概念先行。

搜狐娛樂:你也並不擔心拍攝中出現不可控、無法駕馭的情況么?

劉耀楠:我其實不擔心,因爲我這個片子是寫好劇本拍的。在寫完劇本的時候,電影該怎么拍其實已經在我腦袋裏存在了。

搜狐娛樂:劇本是在什么時候寫的?

劉耀楠:09年大三時候寫的。

搜狐娛樂:爲什么會等這么久才拍出來?

劉耀楠:我09年的時候才21歲,當時的行業情況不像現在有很多扶持計劃,那時候感覺一個年輕人是沒辦法直接就能拍自己的電影的,所以當時沒有想過這個是可以拍的,就是大學時候的一個劇本創作。

後來一直到17年這個劇本拿到了吳天明青年電影專項基金的一個獎,得到他們的支持,我才覺得它也許有機會拍出來。

搜狐娛樂:從創作劇本到把它拍出來,這段時間你已經大學畢業,步入社會,甚至出國留學,經歷了很多成長,再回頭拍這個故事的時候會有什么變化么?

劉耀楠:有,但是變化不多。當時我在寫劇本的時候,它其實離我生活很近,我劇中人的年紀跟我那時候的年紀差不了幾年,所以有回看自己青春的這樣的感覺。

但是後來在17年之後又开始我第二次給它進行一些修改的時候,它的距離就很長了,它變得更虛幻了,就是夢幻的部分就比之前要明顯。

搜狐娛樂:我也看到你裏面用動畫表現了夢境的內容,不同的導演有很多不同的呈現夢境的方式,爲什么你選擇用動畫呢?

劉耀楠:一個是它裏面動畫的部分是有一些奇幻的,如果是實拍的話,肯定需要做特效,但是特效的那種視覺體驗是我不想用在這兒的,我覺得可能不是太恰當。

而且十四五歲的這種小孩,他肯定會看漫畫看動畫片或者什么的,我覺得也比較符合他這種夢境的材質。

搜狐娛樂:這些動畫是你自己做的么?

劉耀楠:是的,四段夢境畫了將近差不多兩個月,其實工作量是超級大的。

搜狐娛樂:我知道你在法國讀的是美術學院而不是電影學院,電影是你去表達自己唯一的手段嗎?還有其他的藝術媒介么?比如哪天做個完全動畫的作品?

劉耀楠:不是沒有可能,我很喜歡定格動畫。不過我更接近於一個寫作的人,就是用文字來表達的一個人。我覺得文字其實是最自由的一種表達方式,它最低成本,最私人,不需要一個團隊去實現,你能獲得最大的自由度。

我用影像是因爲我覺得影像營造出來的小小的世界,信息完全是撲面而來的,是觀衆調動所有的感官直接接收到的。對我來說是一種更富豐的寫作。

影像它有特別好的一點,它更平等和容易被人接受,比如說一個人他有可能不識字,或者是不認識這種語言,不認識中文,但是他是能明白影像的,對於一個小孩也好,對於一個沒受過教育的人也好,他能明白裏面的人的情感,同時也是一個人的鏡像神經被調動的一個體驗。

搜狐娛樂:這個少年成長的故事是跟你個人經歷有關嗎?

劉耀楠:對,有百分之五十五。我可能會從之前的生活經歷裏面去找一些參考素材,不能憑空寫。而它發生在昆明是因爲昆明是我的老家,它有一種對於故鄉的那種情感在裏面。

搜狐娛樂:你的主人公是一個14歲的男孩子,這個年齡段相比更大或更小的孩子有什么不同么?

劉耀楠:14歲剛好是第二性徵开始出現的年齡段,如果太小了,他就是一個兒童的狀態,太大了之後他就更偏向於成人了。他在這個狀態的時候其實是最尷尬的一個階段,無論是精神上也好或者身體上也好,他需要去找一個參照系讓他完成成長變化。

每個人成長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困難,對於我的主人公來說,他的參照系會更加混亂些,社會組成可能並沒有那么友好,所以他會面對更多的問題。我覺得這是挺動人的,因爲長大確實不是一件特別容易的事情。

搜狐娛樂:《小半截》的鏡頭語言我想把它形容爲“靈動樸實”,這種樸實的風格是你的選擇還是因爲拍攝資金並不允許做的更加精致?

劉耀楠:我覺得有的電影大家看的時候爲什么不相信他?因爲它很像我們把它搬到舞台上那種感覺,大家非常明確這是一個戲。所有的演員知道自己在被看,攝影在拍的時候想到的也是畫面要怎么美,怎么被看。

從我的美學的選擇來說,這個是妨礙可信度的,是妨礙大家去進入夢境的,妨礙大家對電影的“相信”。所以在我資金不多的情況下,也是誤打誤撞,我用了一個這樣的方法,影片裏面類似於紀錄片質感的這些部分,其實反而變成了一個我很有力的工具,讓大家去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

所以當影片开始出現那些不正常的詭異的東西,超現實的東西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我想要的設計。它變成了一種很好用的材料,增強了我要表達內容的可信度和代入感。這種創作方式如果是在一個非常嚴格的工業化制作流程的話,幾乎是達不到的,不太可能去做這樣的嘗試。所以這也是給到我的一個自由度,在沒有太多壓力的情況下做我想要的美學嘗試。

搜狐娛樂:你現已經有了第一部長片作品,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劉耀楠:下一部要拍一個有點驚悚奇幻的,奇幻是我一直喜歡拍的內容。

搜狐娛樂:那還會與你的個人經歷有關么?

劉耀楠:肯定多少有關系,我覺得是這樣,我們每個人有特別的地方,但我們也會像其他很多人,有共性的東西。所以我創作的一個很基本的方法,就是在寫一個角色他具體要面對一個情境,設想他要做出什么樣的決策和反應的時候,我最直接的參考其實就是我自己面對這樣情況的一個感受。我的標准就是,他必須不是那種一拍腦門想出來的東西。

在我寫作的時候,我經歷的過程有一點像演員,就是要投入到情境和人物裏面去,去活一遍,你才能夠真的寫到恰當的東西。

搜狐娛樂:片子在柏林首映後,你有沒有去關注觀衆的反應,比方說看看短評什么的?

劉耀楠:說實話,我去看了。我覺得觀衆其實說的是對的,不管是優點還是缺點,最怕就是大家說的又對又准又狠(笑)。但好在大家看得懂。

我最怕那種說電影必須要看多少遍才能看懂的說辭。電影本身就是一個時間藝術,它在時間流逝的過程當中讓人不斷的產生感受和幻想,如果你一遍都還沒有成功,你爲什么還要讓別人去多看幾遍?

大家沒有義務和時間去看一個他可能看不懂的東西。有的創作者會可能會有這種表達上的自信與驕傲,我不評價他這個好不好,反正我盡量不做這樣的人。



標題:柏林專訪《小半截》導演劉耀楠:長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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